听闻岭南也用的是凭票,虽然按照规定,这官员之后还得再往那边跑上一趟,但他已经不那么着急了,才能留下来松懈一天,喝杯水酒再继续。政令传达又没有要求八百里加急,不需要按最高规格的速度去跑。
“我来,我带他去休息。”陆知府在递上好几次贿赂后,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小官的性情,所以他使了个眼色,自己笑呵呵的命人搀着官员去休憩了。
没得说了,又是一个“同类”。这样就不好让沐知州继续套话,轮到他去钓鱼了。总体这小官没什么坏心,人也不聪明,就是胃口大了点。
陆裕从同派的官员那边收到的最新朝中消息,有一部分机密的苦于没办法拿出来告诉新君,本来只能禀报一些普通的。现在这家伙来了……哈,刚刚好!
第二天,他们送别了昏头昏脑起床、骑上马继续前行的苦着脸的小官。陆裕酝酿大半天了,就开始用神秘的语气说了:“王爷,我刚听闻一个京城里的消息,你知道六皇子殿下如何了吗?”
“他怎么了?”齐承明心神一动,有些欣慰的问。
“过完年,他就随着太后娘娘外出游历去了,听说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在京里都快掐出火了!三皇子派的一个姓沈的家伙,近来尤其不好过呢。”陆裕很难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齐承明越听越耳熟:“你说的人不会是沈书知吧?”陆裕兴奋点头。
这是墙头草又掉进三皇子的坑里了?没出来?
齐承明忍不住打开基建系统看了一眼,对方还在他的人才名单上。
齐承明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作者有话说:第二更!
小沈不满:别在新君面前胡乱造谣啊!。
第100章
“阿嚏!”下朝的时候,沈书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走在他身旁的几个三皇子派官员顿时疑神疑鬼的瞪向周围。
有一个人脸色很不好看:“又是谁在骂我们?”
碍于皇子们都刚刚出阁,争斗才刚冒头。现在的三皇子死忠党,严格来说应该是礼部尚书的死忠党派,在今年过完年后的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的很。
六皇子是嫡皇子,突然跟着太后外出游历去了。三皇子最怕的就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和大皇子两人身上,现在也没办法了。老七年纪太小,身份也不够,想硬拉出来都不行。
大皇子和三皇子这段时间就不可避免的变得针尖对麦芒,撕的眼珠子都快红了,两边的官员频频摩擦。礼部尚书快告老也是大家的共识,三皇子党就隐隐有以沈书知为首的念头,这几天可苦了他,下朝都有可能被不知道是谁的人推搡一下,打个趔趄。
“有辱斯文!”另一个官员怒道。
“算了,别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和他们计较。”沈书知苦着脸劝着,他最近都是这副挖了多年野菜似的凄凉苦相。
要说去年的沈书知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今年冬春礼部尚书几次生病,大小事都落到沈书知身上,一下子把他推上了显眼的微妙位置以后,不管是攻讦还是弹劾,明刀暗箭都变成时有的事了。他最避之不及的三皇子诸事也随着老师退隐二线,即将变成交到他手里的烫手山芋。
眼看着一切的发展都要像上辈子那样……
某件事情他筹谋了大半年,现在也该显露出威力了吧?
正说着,远处三四个肃着脸、氛围不同寻常的官员就一起迎了过来,一个是工部侍郎,一个是大理寺卿,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不知道他们来意的三皇子派人员收敛了神色,一时间面面相觑。
那位工部侍郎就对沈书知先行了个礼,开口不说客套话,冷着脸:“沈大人,咱们山海诗社有些私事,大家都在酒楼等你吃酒呢。”
“沈大人,这……?”同僚眉头一皱,迟疑的视线在工部侍郎和沈书知之间游移,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这像是邀请人的态度吗?冷冰冰的语气,硬板着脸。
这莫不是对他们有敌意的人?没听说工部侍郎也是大皇子的人啊。
“知道了。”沈书知倒像是不意外似的,先对几个同僚致歉,摇头暗示他们无事,才随那三四人离开了,“这是我的社友,失礼了,先告辞一步。”
那官员看着沈书知离去的背景,还想再说什么,另一人紧盯着他们,倒是恍然认出来了:“我就说看着眼熟……你认不出来吗?”
“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尚书大人和沈大人,包括大理寺卿,他们都是河东人。”
“哦——”其他几人都了悟过来了,对视的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说直接些,这些地域相同的人抱团在官场上生存,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团体。但这是很敏感的,所以从不能直接视人,越是在京里越忌讳这些。所以就有了一个文雅的称呼,“结社”。
可以是因诗结社,因画结社,或者因乐结社等等。
在场的这几个官员都是三皇子党,但三皇子党中,目前只有礼部尚书和沈书知两人是重要的河东官员,也就是所谓的“山海诗社”的两代领袖。
沈书知被三四个人簇拥着,像是押送犯人一样包围在中间,一路无话。
他的心情却很好,像是终于等到家门前的树结了果子一样。
众人来到酒楼,进了包厢。里面也密密麻麻坐了五六人,粗略望去,都是朝上的各部大官,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氛围也很肃杀。大理寺卿等三四人径直入座,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早都商量好了的,只等着沈书知了。
这是一场鸿门宴啊。
沈书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甚至看到了一个重生的官员坐在堂上。他走到众人面前,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今日来迟了,让诸位好等,今日下官先自罚三杯——”
他的话刚说完,一位大学士就看似客气,话语却一点都不遮掩的开口了:“沈郎中,听闻你近来和三皇子走得很近,这是否不大妥当?”
“这从何说起?”沈书知不管从哪方面,都坚决不能认下这番话,他毫不犹豫的撇清着,“老师他的身份毕竟……我作为徒儿,只是尽一份孝心而已,多余的自然不敢擅动。”
包厢里微微骚动起来。
有几人脸色好转了很多。
要是沈书知只说些“官员不得擅自与皇子结交,哪有的事”之类的套话,他们才要头疼。现在这般说反而真实。
“若是如此……最好不过。”那位大学士看不出来信了没有,语气不置可否,他衷心告诫着,“沈郎中,近年来尚书大人越发力不从心,你不要自误。”
“大人有什么教我?”沈书知脸上连忙虚心求教着,心里却一片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