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辛苦,也要注意身体啊。”宋故关怀道,特地捡这些话不停和熟人交谈着。假装没见到侍卫们出去醒酒,找人不着痕问起了话。
戴喜雨是越打听越冒冷汗。
什么……
一路走过来也有五六个大州了吧,用的都是一种叫“王记凭票”的东西,据说是南方最流通的钱,他们这群外地来的人想兑凭票都受限,搬出宫里背景也没特权用,差点让戴喜雨受一肚子气,记了一笔只等着回去报告呢。
这种东西……是瑞王的产业?
只这一点,戴喜雨就突然明白陛下为什么让他暗中细查了。
‘要命哟!!’
等再回了下榻的地方——宋总管在王府里给他们腾了两个小院住,戴喜雨和其他负责打听的侍卫们一对情报,更懵了。
‘红薯,玉米,土豆’,各个亩产千斤……
嘶,真的假的?
京里很流行的琉璃器,也是柳州烧制的,真的假的??
和这几条要命的一比,其他都是细枝末节了。
怪不得那位倒霉的巡抚大人捞偏门到了柳州呢,这已经不能叫大肥肉了,是人就看着眼红啊。这……所以话说回来,这是一个普通的王爷能不声不响拥有的功绩吗?
陛下当然得着急啊!
戴喜雨再想到席上有人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本地的知府近来与京中似乎通信密切,似乎柳州近来的生人有些多。
他联想到了陛下做事的风格,有些胆寒。
不对,陛下虽说要听他回去汇报,但说不定暗中也让人来调查了。这样一明一暗两手准备才是陛下的打算。他要是不尽量照实说……会被认为背主的!
想到这里,戴喜雨原本的避让心态消散了,只剩急迫。
他身体前倾,坐在烛火前紧盯着侍卫们问道:“再把你们刚才看到的说说,瑞王……是不是哪里看着不对劲?”
“的确如此。”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后据实禀告了,“我等方才瞧见瑞王爷……”
“属下闻得出来,那是药味,虽然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另一个人也说,他自小体弱多病,十岁上下才渐渐长成了,很擅长分辨熟悉的药味。
“这是暗中病了?不想被我们发现?”戴喜雨狐疑的猜测着。
他本能的想收集更多瑞王的弱点或把柄。
“咱们住下这段时间,都好好提着气,用这双眼去观察。”戴喜雨继续压低嗓音,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侍卫们,哪个人该去打听什么都做了细分,“好了,都去吧。”
这些瑞王想瞒着他们、瞒着陛下的细节,戴喜雨反而想要打探出来,回去具体该怎么做都看陛下的了。
“明白了。”侍卫们明面上还是要听从这位御前太监的话的,各自回去歇息不提。
只是其中有一个侍卫,躺在榻上暗暗把今天观察到的一切都在心里回想了一遍,按照上折子的措辞默背完才入睡。
另一个房间里的一个侍卫却辗转反侧,最后点亮了烛火,偷偷摸摸写了封书信,面带忧色,咬牙切齿。
‘不是说好知府也是我们的人吗?这是叛变了吗?’‘瑞王殿下身体状况不佳,我会想法子查看药渣……’
这一晚上,小小的东跨院里众人心思各异。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侍卫们手段齐出。
因着有京城来人,齐承明把民兵队藏的严严实实的,派去岭南历练了。刚好能把禁卫军们散去城里填补治安空缺,这样一来,瑞王府里的防守就肉眼可见的薄弱了许多。
剩下的就不关齐承明的事了。
护院们也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这已经是他放水后的结果了。要是京城来的这群侍卫们连他们也瞒不过去,那就没办法了。
为此,齐承明还专门叫来毛大统领,让他去叮嘱柳州城中的百姓探子们,遇见有人去药铺医馆问东问西的,去四处田地厂子窥探的,暂时别报上来,只悄悄记下盯梢就行了。
这也是方便他们行事,不然齐承明怕侍卫们稍有异动就被扭送县衙了。
那戏还怎么演。
齐承明这几天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纯陪着大太监演戏。翻过年柳州就又该操心准备春耕的事了。
去年柳州人口翻倍,愿意开荒或者往岭南方向搬迁种田的人满把抓的都是,今年粗略一算,怎么着也能达成万亩良田的美景了。这么一来,不止是柳州可以自给自足,若是没有太大的天灾人祸,连隔壁几州出了事也能救济一番。
在凭票流通范围的几州内,百姓们应该可以畅想一下不饿死人的美景了。
——虽说“良田”很有水分,刚开荒的地前几年好不到哪里去,但谁让种的是高产作物呢?马马虎虎也算吧。只要能让百姓们勉强活着,都不提不饿肚子,已经算是大功德了。
另外一边,沈书知那边的京城来信里有关于秦先生定亲一事的详情。
陛下今年居然宣布停了选秀。
这对齐承明和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秦留颂的原岳父家便不急着选女婿,沈书知的夫人去曲线打探一番后,也探到口风——似乎是那位定过亲的姑娘不乐意,折腾了一番。
“秦先生,你看。”齐承明便把秦留颂找过来,给他分说这个好消息,“暂且可以不急了。”
“呼……这便好,这便好。”秦留颂心中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喃喃着露出了一抹喜色。
他现在再凑过去说什么,许诺什么,全是空的。
等他好好温习去参加科考——或者在那之前先随新君回京了,再顺势有了联络,才能想办法再续前缘。
不然秦留颂再急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