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那边,毛大统领当仁不让是正五品的参军,手下两个录事给了游子和赵鹅毛。
毛大统领手下那个擅长查案的老禁卫军调去了王府的审案所当了副史,有了从九品的分例。华刘二位管事分别负责督规和医药,各当一位正史——是的,他们都跟来了京城,两家皆大欢喜。只有一些太监和原本的下人留守在柳州。
小德子管了库房,小成子管了饮食。他们现在当了官也该恢复本姓起个正式名了,齐承明特地叮嘱了一句,宋故等会还得往他们那边跑一趟记录在册。
然后就是碧菽管了工匠所……
其余几个位置大大小小的填写了一些熟悉名字后,余下多有鸿仁帝指派来的好手,把这份王府大小框架彻底填满了。
“别的不提,碧菽那边做了官,你也去问清楚她的本名。还有府里府外我不想听到什么流言。”齐承明特地叮嘱一句。
宋故心中明白新君的看重,轻车熟路的点头:“明白。”
除了王府的文武官外,总共有八所细细划分了以往全由三位管事揽着的总职,条条下放,细分到了个人,有头有脸的人现在都得了个官职,大家一起美滋滋,这是件喜事。
但唯有碧菽的事可能会闹一场风波——必须得上心一番。
八所的情况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大多是官员与太监宫女共同管理,例如甘棠这位贴身大宫女,就是帮衬着小德子管库房的副史女官,也是从九品官职,有俸禄的。
那她和碧菽到底有什么区别?
——不管皇宫还是王府,其实都有着前后宫院的区分。王府里的八大所涵盖了前后院共同运行的职责,如同简略版的皇宫内务所加上朝堂架子,加上大理寺等的集合。
就像一个运转着的完整小朝廷一样。
在宫里,女官们只能负责后宫或内务之事。她们有的能成为娘娘们的得力属下,是有头有脸的姑姑。有的在内务所做事,威风八面,管着膳食,布料,库房一类的要职。但后宫以外之事,就要靠正经官员了。
瑞王府里的八所也该有着这样严格的规定,现分成内外两套体系才行。碧菽甘棠等宫女再想晋升,也只能走女官的流程,这是她们专属的晋升体系。甘棠就还属于是负责王府内务的一名女官。
但瑞王府因为没有女主人,前后院一向管的一视同仁,毫不分明。所有职责的内外界限之分就很薄弱了。碧菽在这种时候越过界限被任命成了工匠所的正史,是前所未闻的——这是一个正统官位,就等于工部的在册官员。
严格论起来,她的新身份甚至是可以出宫上朝的,可以堂堂正正称上一句是鸿仁帝的臣子。
——一个宫女怎么能不在王府体系里升职,反而和他们这些太监、官员们到外面抢功呢?
齐承明在皇帝面前把人过了明路,对外不会让碧菽出去招人眼,只当是低调的管着工匠罢了。宋故却要维持一下府里的风声的。
因为重生过一次的他心里知道,新君是实打实要把碧菽当官用的——这个原本朴实的小宫女有这样的才华和能力。
名单就这么报上去了,新的官员们也陆续入府,一切井然有序,逐渐走上正轨。
……
万国来贺之后,鸿胪寺的官员作陪,领着老实下来的使者团开宴狂欢三天,又领着人四处展现如今京城中的强大之处,才把他们送走。
齐承明一心扑到了蜂窝煤厂的事上,急着趁天气越发寒冷前把煤的配方合出来,那本厚厚的《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下册都快被他翻烂了,天天拉着碧菽,赵匠户和工部几位侍郎官员热火朝天的讨论。
他还没个消停,又是复刻水泥厂,玻璃厂,高炉炼钢厂,又是什么副食肉铺,糖和点心铺子百花齐放。
这些缺了人手都不好扶持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建起来的,齐承明干脆只是先申请了地皮,准备让工部和户部的官员都来盯着,自己的人手把手教他们一段时间再说。
好在有吴太师与沐大学士他们送来的投靠名单,那些在列的名字都是可靠的能用官员,至少安安分分不会趁热眼红的,也少了几分乌烟瘴气,让齐承明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不至于再因此多烦几次心。
又因着分身乏术,齐承明连原贤妃娘家——投靠过来的薛家人都抓壮丁塞过去帮忙了,好歹他们也是能说会写的小官不是?打死薛家人都没想到,他们竟然因为这个又隐隐像是能翻了身。
京郊因此几乎一天一个变化,六皇子完全没有卡人的心思,不管二兄去要什么地段什么山,他都痛快批过,小心翼翼的当着差。有一次,六皇子实在眼热,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伴读之兄塞了过去,试探口风。居然也被应了!
他的二兄很大方的直接去了御前,把玻璃厂的差事整个打包塞给了他,但丑话说在了前头:“六弟,这不是在为我办事,而是父皇期许着的。父皇最恨的就是中饱私囊的那等蛀虫……”
六皇子还收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险恶。
他一个激灵,很好的领悟到了意图。
他们父皇到底容不容得下贪腐的人,他还不清楚吗?分明是二兄容不下!要是敢犯了……只怕就不是有没有差事的问题,而是在父皇面前会不会被他告上一状的事了。
六皇子现在撤了争抢的心,倒是对父皇的宠爱看得没那么重,但他怕二兄对他的印象降低啊!
六皇子就拍着胸脯诚挚保证了一遍,又要请二兄去吃饭:“我设宴,咱们就去春芽阁用一回午膳!听说那里有许多江南传来的新鲜吃食,比宫里的御厨做的都香呢。”
上月他就说了要请,现在总算是抓到机会了。
为了保证不得罪每个皇兄,六皇子还打算去请上最近在兵部混的如鱼得水的大皇子,两人一起去“谢”二兄。
齐承明一想到自己府里流传出去的各种食方,想到了江南的新鲜吃食,就开始笑而不语。但他也抱有了期待——
古人其实是很懂创新的。自从芝麻油和猪肉普及开来,各类炒菜就翻着花样在增多。说不定是江南那边又有了什么新炒菜。
兄弟三个兄友弟恭,氛围很好的一路准备往外走时,远远地就看到一道瘦弱的小身影落寞的站在皇子所外面发呆。天寒地冻的,他穿的却不大合身,衣料看着也过水多次,陈旧不堪的,没多少皮毛。
“七弟?”大皇子诧异了一瞬,唇边的笑容就似笑非笑起来,他瞥着二弟的反应不吭声了。
“七弟怎么在这里?”齐承明也顿了一下,平淡的问。
看宫斗剧的记忆复苏,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警报神经,根本不敢小看剧情里的这位原男主。这是在故意表演落魄和被下人苛待吗?或者说,在把他自己受了惩罚后的样子给人看……
但为什么给他们三个看?要展示也该舞到鸿仁帝面前啊。以齐承明这段时间对老登的了解,说不定鸿仁帝还会心软一丝,小发雷霆呢。他是自己再不喜欢,也不容别人欺侮他儿子的。
齐承明还在眼底审视。
小少年就转过头来,局促的活像是六皇子二号,没多少底气的见过三位兄长:“大兄,二兄,六兄……你们是要出宫吗?”
他眼巴巴的问,一副羡慕坏了的样子。
宫里如今也只有年纪最小的七皇子没有上朝议政,没有正经差事了。他的年岁差不了多少,往常以鸿仁帝的宠爱,保不准破例提前做这个做那个的。但现在鸿仁帝因为齐承明遇刺一事冷了他去,他也就只能羡慕看着了。
大皇子和六皇子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不带七皇子、不接这句下茬的话来:“……”
要是放到父皇面前,会说他们不够兄友弟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