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到了后面……新君与太上皇的矛盾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上辈子被新君秘密吩咐查找宫中华嫔旧事的宋故合理怀疑,太上皇能一直活到那个时候,纯粹是新君没找到真相前还留着他的一条命——不然以新君的神异手段,什么情况做不了?
父子感情那时是一点看不见的,只剩面子情罢了。
那么福满公公凭什么会被新君继续重用?
他身为太上皇身边的第一人,在太上皇还活着的后期转投了新君阵营还能全身而退,到底是为什么?
上辈子流言普遍认为是福满公公投靠了新君,至于是什么时候投靠的,为什么投靠,又展现了怎样的价值才保住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宋故在密谈中提出了这条消息,本来只是随口一谈,前刑部尚书就眯着眼提出了一条更关键的情报:“老夫倒是觉得,新君不对太上皇动手,一来碍于名声,二来还是因为……有暗卫。”
他在刑部看惯了案子,见众人想反驳,抬手压下了声音,自己继续点出:“不是你们说的那些暗卫,也不是宫中勋贵担任的禁卫军或大营中军。还记得吗?战乱刚起的时候,太上皇被一支神出鬼没的人手保护着撤退……”
沈书知脸色微变,回想到了什么。
前刑部尚书语出惊人:“所以老夫怀疑,上辈子的太上皇根本没有把皇室真正的机密传承,留给新君。”
沐大学士用指腹按揉着发胀的额头努力思索回忆。他这般年岁也是有好处的,在先皇时期的事他也门清,过了许久,沐大学士才从记忆里翻出一桩旧事来,不确定道:
“先皇……早年在林场遇袭过,是西羌人的算计,那次就是一支队伍突然杀出来救的。老夫一直以为这和陛下手中的暗卫们一样,细想来,还是那支队伍兵马齐备,训练有素。”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当今鸿仁帝不许太监坐大,重视暗卫,但从来没把暗卫当成军队培养训练过。
“那应该是一支……约莫四十来人的精兵。”沐大学士回忆着,这是估算的最少人数。
他缓缓抬起头:“若是有机会,陛下会喝令他们现身吗?”
吴太师不答,目光与在场几人缓缓对视着,意思都一致。
他们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威胁继续潜藏下去。
若是这支队伍真的属于先皇,却没有被传承给新君……那它还不如不存在。
沐大学士有主意了,他示意了一下,几人的脑袋凑近了,屋子里只剩低声的密语:“……”
姜还是老的辣。
重臣们不愧是重臣们,很快把线索串在了一起,有了一个新计划。
主动去试探拉拢(解决)福满公公的活,就落到了宋故头上。
福满公公的条件让人侧目,他只是单纯的想背叛鸿仁帝,要求尽可能的激怒鸿仁帝,要去看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怎么露出丑态的。同时事后太子殿下要保他平安事老。
与之相对的,他也会尽力帮忙诱出那支队伍。
宋故不信任赵福满,几位老大人也都一致认为赵福满这样的性子犹如喂不饱的饿狼,将来不该留下。试想他与陛下一同长大,如今却赌上一切只为了看一看一国皇帝的屈辱神态而转投新君阵营,这种儿戏的言论谁能相信?即便是真的,谁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对新君这位皇帝产生同样的恶意?
皇权大过天!
这老太监简直是大逆不道!
还是现在虚以为蛇,尽早除了为好。
宋故是这么想的,齐承明却有别的想法,应了下来。
说白了,今天想逼宫的人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或者谁,只要有成功的曙光,赵福满都会倒戈。若是没有他这番变态剖白,为了活命或者过于懦弱的滑跪也都是可以解释的。
……这才是福满公公在殿中反水的真相。
侧殿中。
齐承明和宁王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半晌后,外面传来了阵阵喧闹声。
鸿仁帝突然暴怒的表情一收,恢复了平静坐在了龙椅上,不恼羞成怒了,甚至脸上还有了点笑影:“太子啊,朕是在等增援,你又在等什么?”
齐承明同样从容的笑了,语调低沉了下去:
“——在等你啊。”——
作者有话说:福满公公不是重生的,他只是上辈子早早投靠了齐承明,比起乐子人,说他反社会人格更合适。鸿仁帝滋养了他的野心,平时纵着他享恶,做了不少恶事。但唯有一件事是福满公公得不到的,压抑到现在——为了自己的想法如愿所偿,他这样的人不会太周密的考虑过后下场。激情犯案。
第246章
鸿仁帝面色一沉,还是快步下来,疾走到殿门口往外看去。
远处乌压压的站了三四十来人陌生兵卒,手持利器,沉默的包围着这边逐步逼近。
更近些的位置上,是崔暗使领着暗卫们、殿前守卫的禁卫军们护在殿前与其相对。
有一个满面血污的宫女本来躲在远处宫墙后焦急望着,见到殿门前的鸿仁帝和齐承明时终于眼前一亮,她挣扎着从远处跑来,舍生忘死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陛下!大统领遣奴婢来言,他们正与叛军交战,被拖住了。是……是三皇子叛军!但太子勤军已近!还请陛下再加忍耐!”
宫女一边喊一边用恐惧憎恶的目光瞪向那些陌生兵卒,俨然把他们也当成了叛军——只看殿前这副两边对峙的架势是很容易有这样的推断。她颤抖着跌坐在地,报完口信便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想再逃,手脚已经发软得起不来身了,只剩满脸的视死如归,狼狈往远处徒劳爬着。
“……”那陌生兵卒却没有杀了宫女,而是放任她就这样远去,请示的疑问看向殿中。
齐承明回过头,看到鸿仁帝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并不因为听到喜讯而开心。齐承明情真意切的安慰着:“父皇,六弟,不必着急,大统领会解决叛军的,儿臣也会一并为父皇清扫宫中乱象。”
鸿仁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心烦意乱,情绪糟糕到了低谷。
眼前的发展都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刚以为自己被孽子捏得死死的,逼得他一国之君也得演戏周旋,好不容易熬来了保命的暗卫,这居然都在孽子的掌握之中!现下那些背叛了他的暗卫离他近身不过两尺远,他的暗卫们却过不来。宫中的大统领又是干什么吃的!三子那个废物也敢趁机叛乱?
鸿仁帝现在严重怀疑,压根就没什么三子的事,纯粹是太子这个孽子借机发挥逼宫罢了!
“你真不成真要弑父?”鸿仁帝回过神来,阴沉沉的质问,他死死咬着牙关盯着齐承明说,“朕不信……不信你真的敢担上这个名头!镇平卫——不必顾忌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