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见人说人话。”陈昉大笑起来。
他发现好像每一次在代熄因面前,他都很容易笑得畅快。
也许是这个青年长在了他的笑点上也说不定。
被骗出来相亲的最后一抹费神一溜烟被赶走,陈昉也不再干涉他怎么叫自己:“说吧,怎么了?”
“你等会儿有空吗?”问出话后,代熄因一口气说完,“要不要,一起去趟寺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都出来了,我,请你烧几根香呗,怎么样?”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香火钱也能请。”陈昉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信佛?”
沉静片刻,代熄因直接从脖子上掏出一个观音像吊坠,低头看着它轻声说:“这是我姐以前去寺庙给我求的,我也不是狂热的信徒,只是因为她,我开始觉得神佛可以保佑人,可以连通这边和那边的世界,今天出门我就是准备去为她烧点香的。”
*
大觉寺位于盛川市偏郊。
说偏也不是非常偏,只是这一块高楼甚少,幽静安宁,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附近一部分老太太尤其喜欢来这里,融入寺庙中的脱俗氛围。
周末的下午,大觉寺的人不少,但是并不嘈杂。
大都是来往的脚步声,没有人高声说话。
代熄因投了香火钱,取了三根香,刚要给陈昉,就见陈昉跟在他后面,也投了香火钱。
他便转过头,拿着香到了正殿,对着三尊大佛三拜九叩。
跪在蒲团上,他让代迁逾在那边安心,他一切都好,以后有空会经常去看她。
说完心里话,他也不忘对神佛发表感激之情。
等插好香,代熄因发现陈昉也在那里跪了很久,神情无比诚挚。
三尊大佛之后是叩拜其他偏殿的神佛,他们排着队按顺序上前。
听着庙里的钟声响起,心也被浑厚而悠远的声音洗涤干净。
脑中一片祥和。
等到一切都完成,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代熄因刚想问陈昉话。
突然听见一声:“昉哥哥!”
随即他看见陈昉蹲了下去,伸手拥抱住了扑过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而跟在小女孩后面的,是一个衣不染尘的女人。
素麻的长衫长裤上,规整的褶皱如同是精心计算过的弧度,让她像是庙里浑然天成的人。
女人的脖颈修长,一头长长的低马尾连接背脊,如玉雕的锁骨上垂落下一条椭圆的楞严咒挂坠,手腕上戴着一串木制檀香佛珠,除此之外,她没有戴任何首饰。
她唇色极淡,不施朱红,于微抬的下颌上,不卑不亢,高挺的鼻梁在眼窝处留下深深的阴影,遮住了浅色眼睛中的情绪,既不傲慢,也不迎合,对外界有种置若罔闻的淡然。
她像一幅被精心养护过的古画,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也难以忽视那不败的美。
“陈昉?你可是这里的稀客啊,这种时候居然能碰上。”女人开了口,似是与身旁的人很熟,“不过思恩也好久没见到你了,之前老跟我说要找你玩。”
“郑局。”
陈昉牵着小女孩的手站起身,对着代熄因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盛川公安局的局长,郑孝旋郑局,你的案子能破获,多亏了郑局对我们工作的全力支持。”
女人嘴角微微一动:“现在不在上班时间,不谈工作。”
盛川公安局的局长,陈昉的顶头上司。
代熄因原来以为是个年纪非常大的人,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上去顶了天四十五岁出头。
嗯,这局里应该挺公平的。
陈昉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对女人说:“他就是那个幸存的受害者,代熄因,今天是他带我来这里的。”
“很不错。”郑孝旋对代熄因露出欣赏的目光,“幸运地大难不死,来这儿感恩神明,是个明智的做法。”
代熄因马上板板正正地开口道:“郑局。”
眼皮抬了点,郑孝旋忍不住笑道:“你又不是我们警局的,叫我郑局做什么?”
叫都叫了,代熄因脑子一热,干脆说:“我快实习了,到时候能不能去您的局里?”
陈昉惊了一下:“你这是不是太唐突了一点?郑局才刚说不谈工作的。”
“没事。”看郑孝旋表情,多半是没有觉得冒犯,“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应该多鼓励。”
“郑局,您未免太偏心了吧?”
“人家是争取机会,你呢?我都知道你铺垫着要和我说什么。”郑孝旋一眼看穿他,“现在免谈,等之后回局里再说。”
陈昉比了个“OK”的手势,识趣地闭了嘴,低头跟小女孩玩去了。
代熄因不知道他俩打的什么哑谜,就听郑孝旋问道:“你是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