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昉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了。
这条路线是他选择的,非常隐秘,代价是极度危险的低温。
为了防冻,他还用猪油涂抹裸露肌肤,起初是刺痛,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随后是极寒带来的灼烧感,最后只剩下如若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缝里的麻木。
管道内壁结着滑溜的冰霜,让每一步都艰难险阻。
呼吸产生的白霜顷刻凝结在眉梢和睫毛上,过低的温度让思维都有些迟滞,好在陈昉意志坚定,身体素质过硬,才没有半路被冻晕过去。
“报告郑局,我已成功进入肉联厂内部。”陈昉放低声音,牙间不住地打颤。
“收到。”微型耳麦里传来简要的回应,“一切按原定计划行事。”
郑孝旋昨夜的话言犹在耳。
让他潜入肉联厂之后,尽可能快速确认更多受害者的位置和状态,等到买家一类可疑人员靠近后,指挥中心会发布全面收网的指令,那就是他们里应外合的时机。
集中精力,陈昉爬过冷气管的身体几乎动弹不得,他不断呵出热气回暖麻木的指头,终于恢复了一些行动力。
哆嗦着,他查看了一下追踪显示,光点在附近闪动着,与他基本重叠。
轰——
急冻库的厚重的铁门被推开。
将死猪运入保存的员工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来回入内,推着平车,慢条斯理,动作还有些许懒散。
陈昉眼眸锐利,隐藏在门后架与墙壁的视觉死角里注视一切,血液因低温而流速缓慢,心脏却如鼓槌。
就在那人放下推车,转身准备去挂记录板的刹那——
陈昉抓准时机,闪电般扑出!一只手铁钳般死死捂住他的嘴,将人扯入急冻库内,用脚掩起门的同时,精准狠辣一劈他的颈侧动脉。
这些动势发生得太快,肉联厂员工还没来得及支吾一声,便两眼一翻白,彻底昏了过去。
把瘫软的身体翻转,陈昉利索地换上了他沾着脏污的工作服,将其藏在了冻得硬邦的死猪下面,粗略掩盖。
随后,他压低帽檐,推着那辆散发着腥臊味的平车,镇定自若地走出了急冻库。
一人一猪之后估计就是上垃圾场了。
外头相对温暖的空气扑面,让身体复起了层鸡皮疙瘩。
肉联厂人多眼杂,大清早的事又多,大家都忙着干活,没人会注意与自己无关的事务。
但这才是诡异的地方。
陈昉不动声色观察着,工人们各司其职,运输,分类,屠宰,冷藏……流水线作业,效率分明。
所有运作流程居然是正规的。
他一时摸不清这个肉联厂究竟是本身是为了器官移植而存在,还是其中的人员并不知晓肉联厂被当作了器官移植的幌子。
陈昉在厂区内看似随意走动,实际大脑飞速运转,清晰利落地摸排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器官移植场所,也没有发现任何受害者的身影。
但定位点的明确显示,基本可以得出一个没什么异议的结论。
地下还有空间。
必须找到能下去的路。
就在他经过一个堆满杂物的转角,目光扫视地面寻找可疑缝隙时——
一只粗糙的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哎!”
神色一变,他全身肌肉立时绷紧,又强迫自己在一刹那间松弛下来,血液顺着无数条毛细血管灌入头顶,耳中甚至出现了轻微的嗡鸣。
暴露了?
他克制着速度转身,脸上已经准备好茫然和一丝被惊吓的正常表情应对,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评估着瞬间制敌或脱身的路线。
“干嘛呢你!”一个满脸横肉的粗壮男人审视着他,粗哑声音里装满不善,“转悠半天,玩呢?活干完了?偷奸耍滑在这儿是勒令禁止的!”
不是识破,是监工。
心里巨石稍落,陈昉弯下腰,满脸堆砌虚弱和窘迫:“对不住对不住,大哥,我……我新来的,肚子实在不舒服,想去趟厕所,半天没找到……”
男人皱了皱眉,嫌弃地摆摆手:“真麻烦!厕所在厂房外头,西边!谁会把厕所建在宰猪的地儿?快点去,别耽误事!”
“谢谢大哥!”陈昉捂着肚子,脚步虚浮地朝着男人指的方向快步离去。
走了十几步,眼角余光确认男人早已转身忙别的去了,他又身形一闪,悄无声息来到了定位点显示的正上方。
这里是急宰与化制车间。
弥漫着一股更复杂浓烈难闻味道。
进门处挂着半旧的隔离服,当下多半是时间尚早,里面还没有人作业,空空如也,只有几盏惨白的节能灯发出阵阵好像要漏出的电流声。
他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被不远处一个用铁栅栏单独围起来的区域吸引。
门口挂着的牌子上有几个大字——
病畜隔离圈。
闲人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