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温的瞳孔战栗着,失声一般只剩下颤抖的气音:
“班丶宁……?
你为什麽还活着?”
自青年擡起头起,他的双眼便没有离开过洛温哪怕一秒钟。
此刻他强行压下心满意足的笑,目光中的红色褪色,流露出几分可怜。
他语调变软,近乎情人的低语呢喃:
“我为什麽不可以还活着?
我亲爱的丶姐姐……”
在这片寂静的夜色里,四周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吞噬进这样简短的两句话中。
“呜呜……”
看见了班宁,伊沃挣扎的举动变得大了起来。
班宁有些不舍地转移视线,施舍给正瞪着双眼的伊沃。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
“别想了,我实话告诉你吧……
你的母亲根本没有疯,那都是你的臆想。
而我们的父亲,他根本就不可能醒来,也无法变成魅,你知道为什麽吗?
因为——他根本丶早就丶已死去了。”
伊沃眼中的泪水积蓄起来,其中涌动的情绪繁杂,班宁没有耐心仔细分辨,轻笑一声不再看他。
只剩洛温喃喃开口:“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班宁蹙起眉,微微摇头:
“当然不是,姐姐。
我只是一个提供想法的人,而实际行动一直另有其人啊……”
他扭过头,在人群中找寻着他口中“另有”的其人,却略微错愕,随即嘴角勾起。
洛温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转过身去,眼前的一切却轻易地涂满红色,那股刺目的红唤起了她曾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原来那伤口根本从未缝补过。
在那抹红下,她的神智丝毫不剩,就连声音也都退场,只剩下仅存的一道来自士兵的呼喊闯进脑海——
“副统领大人!”
菲尔丁被一个从士兵间猛然冲出的魅击中,他双手带上了木铐,本意是为了遏制他体内的诅咒更加深重,如今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整个肚子上开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剧痛之下,他躺倒在地,鲜血四溢。
洛温大步上前,跪倒在躺在地上的菲尔丁旁。
他沉重地呼吸着,大量失血让他眼睛不由自主合上,陷入昏迷之中。
兰斯特也终于赶了过来,蹲在菲尔丁身边,手中支在地上的长剑的剑尖还滑落着鲜血。
他的刀旁,躺着心脏被贯穿丶躺倒在地的伊沃。
伊沃的眸子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变成了鲜红,心脏被贯穿的他依旧还活着,鲜血流了满地,和菲尔丁的血液混在一起,十足刺眼。
菲尔丁受的伤十分严重,几乎没有力气,像一具尸体一般躺在地上,他的整个腹部被贯穿,内脏顺着破损处流了出来。
兰斯特面不改色地往里塞着。
洛温却站起身,不住往後退。
她回过头,看向已经被层层士兵举起长剑围困住的班宁,拔出腰间的长剑,直直走过去。
“这就是你做的一切,班宁。
你没有理由辩驳。”
她的声音从轻到重,最後几乎嘶哑出鲜血:
“我上次就该亲眼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齑丶粉!
你根本就无可救药。”
谁知班宁对这句指控根本毫不在意,甚至露出十分受用的表情,眯起眼:
“是,我当然是疯子,和父亲一样的疯子……”
他血红色的眼睛再次睁大:
“但是,我的姐姐,你又比我高尚多少?
你我都知道,你手中的鲜血,从来不比我少。
你明明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们口中罪大恶极的……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