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比这里还冷,一踏入他们的地界,天空的颜色就深了下去,但是站在界河的对岸看去,那里分明是白天……”
洛温的大脑中响起了过去曾经看到过的有关斯林顿的记载,大多只有寥寥几语,其中最频繁出现的一个词便是——“永夜之国”。
“我在那里看到了一匹很漂亮的蓝色绸缎,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班宁在洛温愣神间,终于如愿以偿接触到她的头发,他的手指灵巧,很快就将那个松散的结系紧了。
在洛温对他发起攻击前,他快速地抽身後退,歪着身子靠到身後的另一棵树上,树被这阵动静吓到,簌簌落下积雪,砸在班宁的头上丶肩上,他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笑容在傍晚灰蒙蒙的天色里十分引人注目,尤其是不远处,正在吃着干粮的军队。
“真奇怪,他们不是死敌的状态吗?”
“也许……但他们还是姐弟呢……这种事情说不准的。”
兰斯特放下手里的干粮,觉得格外硌牙。
说不准,是恨说不准……还是爱说不准?
可惜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洛温的表情,如果她此刻脸上同样带上微笑……
不,她已经那麽做了,她允许了一个毁掉她一切安宁的疯子的靠近,真难道还不能说明什麽吗?
看着远处的那静静对望的两人,兰斯特将手里的干粮捏紧,又放下,收回行囊里。
“长官,不吃了?”
兰斯特点点头,绕过他们,脚步笔直,走向营地中最角落的另一个火堆旁,这里的几名士兵正在借酒驱寒,一张张脸红扑扑的,却各个眼神清明——也只有他们这些能喝酒的才被默默允许这麽做。
他走近,那几人互相提醒,神色略显慌张。
即使目的是驱寒,但军中日常规定依旧是十分严苛的,其中就有非休憩日不得饮酒的规定,更何况他们正在执行任务。
“长丶长官……”
兰斯特不应声,只沉默地看着其中一人,而後道:
“还有麽?”
那人打了个哆嗦,颤抖着从包裹里又拿出一瓶微动的酒。
“我只有这一瓶了,长官……”
兰斯特接过,目光里涌动的情绪让那名士兵感到如坐针毡。
他忍住满腔的颤意,刚想对兰斯特说着什麽,只见这高大的团长打开了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微微皱眉。
“烈酒?”
“是的,是普利亚德本地的特産。”
普利亚德不止有与短暂夏日作伴的花茶,更有与连绵冬日为伍的烈酒。
尽管兰斯特酒量很好,但他却并不喜欢喝酒。酒会让他感到燥热,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但这一次他却不知,是酒未沾唇时,心已经滚烫,还是酒下了肚,才叫他觉得心慌。
——
後半夜,衆人睡下,雪再次不由分说落了下来,来势凶猛,竟是比他们来到这里後所遇见的最大的一场雪都还要厚重。
守夜的士兵半夜睁着眼睛,遥望被大雪遮挡的天空,感到一直的风渐渐变得仿佛一头猛兽,挂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
他察觉到不对,摘下手套,想要搓搓脸颊,却感知到外面的温度已经下降太多,比他们所呆在这里的前几个夜晚都要低。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轻拍他的肩膀,激得他近乎原地跳了起来。
“士兵,你得通知了,今夜,将会有暴风雪——”
西蒙收回手,往後退去。
四周的能见度已经开始受到影响,那守夜的士兵勉强认出微弱光线下的来人正是在不远处停驻的魅群中的一位,他的道谢声隐没在风雪里,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