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多里安……”
他艰难抵挡着攻击,瞥向一旁浑浑噩噩的多里安,却发现他身後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一头红色的长发,此刻正摘下手里的白骨面具,捏得粉碎,只是轻轻牵着多里安的衣角,多里安便已经僵硬地立在原地。
正在攻击他的两道身影抓住他片刻的走神,一阵剧痛之後,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双手了,随後是自己的一只腿。
望着地上残肢,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目眦欲裂,不顾腹部的贯穿伤口,向前爬去,只想距离那几只断肢更近一点。
班宁犹豫了一会,踩住他的肩膀,梅林将那三只残肢收拾收拾踢远了。
黑袍男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喊,被终于跳下树的洛温塞了满嘴的雪。
多里安始终没有动作,仿佛一座雕像一般,双眼都僵直不敢眨动。
直到视野里,那个红色长发的小女孩发出了声音:
“多里安,凯利呢?”
他答不上来,选择沉默。
“多里安,我丶为什麽要丶戴面具?”
“……”
“多里安,你究竟在做什麽?我丶不开心了。”
多里安嗫嚅着,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丝毫没有办法,肌肉像是被沿途的风雪彻底冻坏,已经完全丧失了微笑的能力一般。
“怎麽突然对这些好奇了,露西娅,有人和你说了什麽吗?”
梅林拍着脑袋上的积雪,回答了他的疑问。
“当然,多里安。”
多里安的拳头在一瞬间捏得死紧,扭头看向一脸闲适的梅林。
“你怎麽丶敢?”
梅林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我不敢,但我成功了。”
“你不是斯林顿人吗?做这些事,难道你不愿意?”
“我从没承认我是斯林顿人,事实上,我根本不在意我是谁。多里安,这里只有你,还认为你是一个国家的附属。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多里安的呼吸粗重,对露西娅说:
“那头狼,它走了,离开了,它以前也这麽做过,就像前一段时间刚离开的那头一样,只是你没有发现丶我也没有发现……”
“不可能。它喜欢丶你。”
多里安滔滔不绝的话音顿住,被这两个字刺痛,再次怔然地僵立原地。
露西娅不再牵住他的衣角,後退。
从她身後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随後是一丛又一丛人。
西蒙的脸藏在黑色的厚布之下,露出的双眼仅仅是看着他,就让他说不出话来。
而他身後一丛丛人,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赶到,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早就在这里。
这是一场只为他一个人设的局。
真是荣幸。
多里安笑了起来,他躲避着所以人的视线,却跌在地上,仿佛自己的双腿无法支撑站立一般。
他的右腿再次剧烈疼痛起来,那条断掉的腿丶在成为魅後如同做梦一般再次粘连出新生的皮肤,萎缩的肌肉重新布满他失去知觉的腿,却发出巨大的痛感。
在此之前,这条腿也一直疼痛,似乎只要它还是自己的右腿,这条腿带来的疼痛将无法被祛除,和那些新生的血肉一般永远地继续粘附着他。
连同那些已经腐烂的过去,永远丶永远不会放过他,让他一次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狼狈丶卑劣丶无耻。
伯爵从人群中走出。
“多里安,我曾经相信你,是因为你所讲述的……故事。我想你很清楚……现在得告诉我真实的故事了,否则——”
否则?
多里安在地上擡起头,雪落进他的眼睛里,融化,十分冰凉。
“伯爵丶大人,不必说什麽威胁,你知道我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失去了。”
“我见过你,在斯林顿,你大概不记得了,毕竟,我只是一个跟在文西尔身边的丶不起眼的跟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