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梦感受不到自己在哭,可是眼泪却?不停从?脸上滑落,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又害怕又心痛,浑身打颤,呼吸滞涩。
不论谣言如?何,在她眼中,眼前两人始终是最疼爱她的父王与母后。可是如?今因为她的存在,竟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她不知道该上前拦谁,又该向谁哭诉央求。
她的声音吸引了阎烈的注意。
面目全非的鬼王向殿门口看了一眼。
在看到阿梦的一刻,阎烈愣了一下,随即就像反应过来什?么,开始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对,对,都?是因为这?孩子,只要?她不见了,我们两个?就好了……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阎烈就像忽然找到了新鲜猎物的猛兽,随手丢开珠妙,摇摇晃晃向着阿梦走?过来。
珠妙这?时也看到阿梦,她似乎猜到阎烈想做什?么,面露惊恐,袖中瞬间飞出一道紫红色光。
那是珠妙的紫红色绸带,此时锦缎锋利如?刀,硬生?生?洞穿了鬼王的身体,精准无误从?背后刺穿他心脏。
阎烈身形一顿,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穿胸而出的绸带上滴着血,将?原本艳丽的布料染成更为妖冶刺目的颜色。
他表情错愕,有些不可置信,又带几分疑惑。
面对结发?之人,他根本没有设下任何防备,以至于如?此轻易就被击碎了体内的灵丹。
那是属于鬼王的灵丹,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惦记,可是想要?打败这?位鬼蜮最强的王者,谈何容易。
没有人会想到,想要?毁掉这?颗灵丹,只需要?一根柔软的绸带。
珠妙似乎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坏了,抓着绸带的手剧烈颤抖,整个?人几乎都?要?跟着破碎掉,可她却?依然牢牢抓着这?件致命的法宝,挡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阎烈缓缓转过身,他眼中的疯狂消失不见了,深邃的眼望着珠妙,变得平静又宽容。
“别怕。”
他轻轻安抚着鬼后,就像安抚一个?胆小害怕的女孩。
“珠妙,别怕。是我失控了,险些伤害了我们的阿梦,你?做得很好,你?没错。”
铁汉柔情的声音,却?成了压倒珠妙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哭得抽噎:“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阎烈,你?为何不愿意信我!”
阎烈怔愣地看着珠妙崩溃大?哭,他也无法解释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了,他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回荡着那些不堪的谣言。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任何荒谬的风言风语,都?会化作切实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浮现。
他看到心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寻欢作乐,看到他们共同密谋着要?害死?自己,看到鬼界众人对他指指点点……
可若真的爱她,又怎忍心亲手伤害?
“妙妙。”他又唤回了多年不曾启齿的昵称,“我……终究是不配得到你?。”
“别……”
珠妙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身形渐渐变得淡泊透明,开始惊慌,她好像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别,别死?。阎烈,你?别死?!”
珠妙连滚带爬地扑到阎烈跟前,拼命向他身体内输入灵力,阎烈满是伤痕的脸在灵力的修复中逐渐复原,又变回了曾经伟岸俊朗的鬼蜮君主。
危急时刻,珠妙突然想到什?么,眼中升起?希望:“当初广四也是被击碎了内丹的,他还有一缕残魂尚存,你?……”
“没用了。”阎烈笑了笑,紫红色的绸带在他手中化为绕指柔,他用它将?珠妙披散的乌发?竖起?,粗粒的手掌拂过她额头的伤,用仅剩的灵力为她抚平伤口。
“这?是天界法宝,上面刻印着专克我的符纹。”
“符纹?怎会有符纹?”
珠妙迷茫的目光落在手中绸带,这?是当初她还是神女时,元肆亲手送给她的。
“或许他只是想保护你?。”阎烈眼中划过欣慰,此时他已无力支撑,单膝俯跪于地,“你?不知道这?上面刻了符纹,我很高兴,妙妙,我……很高兴……”
寝殿外传来刀兵碰撞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震动,整个?宫殿都?被鬼兵围了起?来。
阿梦从?进入母后寝宫,就一直处于麻木的状态,她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不能动,不能言,也无法思考。变故发?生?太快,她只觉得一切都?像做梦。
直到看见率先冲进殿门那人,身穿甲胄,头戴银面,携带着鬼蜮深夜的寒意和肃杀。
师……师父……
阿梦想向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银面将?军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公主身上,然后才上前跪伏,向鬼王鬼后禀报天庭细作之事。
广四利用公主血统之疑,四处散播谣言,为鬼王种下心魔,并趁机献出动了手脚的天界宝物,不断加重这?心魔的影响力。
可是这?些对阎烈和珠妙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殿中,却?被灵体溃散的鬼王吓到,以鬼相为代表的一众文臣扑通跪倒在地上,目光在鬼后和鬼王之间来回移动,震惊到发?不出声音。
鬼后……杀了鬼王?
谋……谋反了……
“传我口谕,我死?以后,由公主阎梦即位,鬼后珠妙辅政,梦将?军为帝师……凡有违背叛逆,无论是谁,杀无赦……”
阎烈只来得及留下这?几句话,便彻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