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时辰快到了,各位大人那儿已?经都到的差不多。”春见低着?头道。
“不急,让他们等着?。”宋南卿抬手摘了一朵花,道,“你觉得?魏进这人如何?”
春见想了想,道:“忠心是有的,只是有时不懂变通。”
宋南卿提起衣袍下?摆上台阶,挥开了小太监想扶他的手,侧脸问:“九王到了?”
春见小心翼翼跟在他身?旁,准备好随时扶他,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样踩裙摆摔倒,点头称是。
日上三竿,宋南卿到了宴会地点,宴会布置的十?分有氛围,露天场地花红柳绿,十?几个旌旗间隔排放随风扬起。中间一块马球场地已?被打扫的干净又整齐,放眼望去翠绿柳枝和五颜六色的花沿着?河边开放。正中间高台上的宝座空着,周围已?经坐了许多人,大臣们正在热聊,与之相比较为拘谨的是新科进士们,他们首次跟宫内人交流就在这种场合,不免紧张。
龙袍下摆掠过高台台阶,礼乐声响起,众人忙起身?跪拜。
宋南卿扶着春见的手在龙椅坐下?,虚虚扫过众人身?影,说了句免礼。
“许久不见九哥,朕实在有些?想念,身?体可?已?大好?”
桌上描金食盒里装着?各色果?子蜜饯,时令水果?盛在琉璃碟子里鲜艳欲滴,宋南卿的视线穿过一颗如同翡翠般清透的葡萄,看向旁边的九王,微笑关切开口。
九王南幸刚过而立之年不久,丰神俊朗,说是大病初愈,看起来也确实有种?病弱之感,今日浅色衣物一穿,的确有宋氏一族迤逦的影子,和?宋南卿各有千秋。
他站起身?朝宋南卿拱手,“都是陈年旧伤,没什么要紧的,谢陛下?挂念。”
场上的新科进士正在进行马球热身?赛,打的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想在圣上面前留下?好的形象。
“朕记得?九哥的骑射可?是父皇当年亲手教的,看他们玩的那么有意思?,今日有没有兴趣和?朕比试一番。”宋南卿抬眸,听见了一番委婉的推辞,轻笑道,“九哥是不是觉得?马球这等小孩玩的东西没意思?,不愿和?朕比试?”
委委屈屈轻轻柔柔的语气像是撒娇,但又因?为他的贵重?身?份,没有人真的可?以把这句话当做玩笑一笑了之。
贺西洲发现场上氛围有些?不对劲,想开口说话,被旁边坐着?的贺勇摁住了。
南幸敛眸看向自己这个弟弟,这句似是跟兄长撒娇的话放在他二人身?上的确不合时宜。小时候最不受宠在冷宫角落里被他们嘲笑欺负长大的弟弟,摇身?一变现在做了皇帝,难道他们两个就真成?了什么没有嫌隙的天家兄弟?
内侍提着?茶壶在宴席席位之间穿梭,银质的雕花茶壶倾斜时,琥珀色的茶汤撞在杯壁上的声响,和?远处传来的乐曲声合在一起,竟也动听。
沈衡放下?茶杯,头顶的冠上镶嵌的宝石折射对面投射过来的阳光,他在烈猎猎旌旗下?缓缓道:“陛下?这是又看上九王什么东西了,想借着?比赛的名义据为己有。”亲昵的话语把气氛调整了一个方向。
宋南卿托着?下?巴笑道:“就是九哥那个樱桃酒配方,朕之前可?就一直好奇,听说是独门配方轻易不外传的,之前喝过一次,自从九哥不大出来就没喝过那等佳酿了。”
“既然要比试,陛下?也不能只盯着?那佳酿,自己准备赌什么?”沈衡问。
宋南卿道:“朕和?九哥可?是一家人,当然是想要什么给什么了,只要能赢过朕。”
沈衡轻笑,对着?南幸道:“陛下?肯出血可?不容易,九王可?得?抓住机会。前些?日子因?为丢了一个珐琅匣子生?了好久的气,也就是你许久不出来,他才?肯跟你比试一番,跟我可?不会说那么多,那都是直接要。”
换而言之,陛下?与你亲近是给你脸,更别提这比赛又不是不给你好处,没直接用身?份压你已?经不错了,别不识好歹。
如果?以上位者的身?份强迫压制,九王还有拒绝的由头,别人也会称一句不卑不亢。但现在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说的是感情、谈的是私事?交情,这就让他没办法拒绝。
球场上的热身?赛已?经进行到尾声,这场比赛的优胜者被选了出来参与皇上和?九王的新一轮赛事?。
宋南卿换上了一袭宝蓝色的便衣,一尘不染的雪白鞋底踩在脚蹬子上潇洒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上方并未下?场的沈衡,微微抬起下?巴,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这段日子跟沈衡学骑射他进步不小,这翻身?上马的派头利落干脆。他身?量没有沈衡高,虽然一直说自己年纪还小还有长高的空间,但内心还是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好像真的长不过沈衡。
有一次在练马场想骑一个高大的汗血宝马,结果?他腿长不够翻不上去,看见沈衡在背地里憋笑,气的他练习了好几日上马。
现在这不是成?效显著!宋南卿隔空瞪了沈衡一眼,看见对方歪了下?头,双手轻抚给他鼓了个无声的掌。
这还差不多,宋南卿心想,收回自己的视线回到场上。
九王还是那副病弱的模样,一举一动尽显慵懒,手拽着?缰绳冲宋南卿笑,身?后带着?贺西洲和?几位队员,宋南卿打眼一瞧,看见了个还算熟悉的面孔。
阮羡之。
和?前一次相见不同,作为新晋探花,他身?上多了一分自信和?光芒,没了之前困顿潦倒眼神无光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篇策论,宋南卿觉得?此人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也足够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