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着质子名头和这些皇子平日里一起上课是不错,但没有人?真的把他当成人?过,当时正处在?长身体的年纪,半夜饿的受不了?去御膳房偷偷找吃的,那天就撞上了?同样来当老?鼠搬运食物?的宋南卿。
那一年沈衡十六岁,宋南卿六岁,两个撬锁高手半夜在?御膳房锅台前面面相觑,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宋南卿握着手里的那根铁丝,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初遇,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在?对面杀手的不断逼近下,飞快转身掀开后厨的布帘跑开。
真心想救他也?好?,借机支开自己,好?和那些黑衣人?下命令也?罢,他面前除了?这条路,已经没有旁路可走?。
宋南卿在?黑暗中快速在?门框上翻看,在?心沉到谷底之前终于?找到了?一把锁,但锁在?外面,门只能推开一条缝,外面是瓢泼大雨,几乎把铁丝一伸出去,就被淋了?个透彻。
多少年没有撬过锁,他的技艺早就生?疏,加上雨水打滑,锁芯很难撬开,时间一点点流逝,宋南卿的心也?越提越高。
他一边艰难撬锁,一边支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想象中的交涉没有出现,几乎是瞬间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在?他心里沈衡很厉害,但一个人?再厉害,打三个可以,赤手空拳同时打十几个人?再加上对方持有武器,就算是神仙在?世也?难以做到。
凌乱的脚步声在?往自己这个方向移动,沈衡应该是在?挡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入后厨这个小门。
“闪开今天可以饶你不死。”沙哑的声音隔着一层布传来。
宋南卿额头上渗出了?一滴滴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血腥味越来越近,他知道以沈衡一个人?的力量,能挡到现在?已经实属是老?天保佑。他快速擦了?一把手心的水和汗,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铁丝用力一弯,锁终于?撬开了?。
但是与此同时,杂乱的脚步声和鲜血的味道也?已经到了?背后。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直直冲着背后劈来,仿佛已经能隔着衣服感受到剑的锋芒,“砰!”的一声,被不知什么?东西挡住了?。
宋南卿来不及往后看一眼,胡乱甩开锁后伸出脚对着门用力一踹,瞬间织成网的雨幕顺着风把他浇了?个彻底。
沈衡抄起门边放着的长杆拖把挡了?劈过来的剑两次,四指粗的木棍瞬间从中间断裂,两截拖把被他投掷出去阻挡了?追兵的步伐,为?二人?拖延了?一丝时间。
好?在?门口没有他们?的人?看守,沈衡一把抓过宋南卿的手一路朝东逃去。
大雨是灾难,但在?昏暗的雨幕中也?是最好?的遮挡,寺院里蜿蜒的小路和遮天大树为?他们?的隐藏提供了?不少帮助。
北园寺建立在?半山处,前面是悬崖后面是高山,易守难攻的地势。宋南卿和沈衡在?倾盆大雨下很快就迷失了?方向,为?了?躲避追逃也?不得不调转方向。
不知怎么?的跑到了?一片墓碑园门口,听着后面的脚步,宋南卿咬着牙和沈衡跑了?进去,动作麻利躲在?高大的石碑之后,听见追兵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渐渐敢出声放大呼吸。
从紧张刺激的追逃中缓过神,宋南卿才?发现旁边沈衡的状态不算太?好?,他的手臂受伤,鲜血顺着袖子往下滴落,加上雨水不断泡发,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不断发抖。
宋南卿坐在?坟前平复剧烈运动后的喘息,转头望着沈衡。直到这一刻,他才?愿意相信这场追逃,不在沈衡的预料之内。想要他命的,也?不是沈衡。一道煞白的闪电照亮了?眼前的昏暗,宋南卿看清楚了墓碑上的痕迹,是无字碑。
眼前这个,左边那个,放眼望去这一大片全都是无字碑,不知道地下埋葬了?多少亡魂。
相互交握的手掌上已经沾染了?血水,宋南卿抖着手低声问:“先生你怎么?样?”
“……先生?、先生??”
他一连问了?几句,才得到沈衡的回答。
“没事。”
与往日从容淡雅的声音不同,沈衡发声不稳、变得虚弱,虽然肩膀依然宽厚、坐得笔直,但毕竟是肉体凡胎,流了?那么?多血,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能强撑着跑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二人?坐在?雨中不敢轻易离开,如果没了?墓碑和坟头遮挡,那些追兵又?返回,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再一次交锋了?。
雷声轰鸣,宋南卿仰头看见那个佛塔顶上的避雷针变了?颜色,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天空像是被撕裂一般,时不时降下惊雷。他头疼欲裂,觉得地动山摇,又?是一阵轰鸣,宋南卿才?意识到,不是他头晕出现幻觉,而是前方的山真的在?摇。
铺天盖地的洪水裹挟泥沙从山头奔涌而来,稀疏的树木绿植阻挡不住泥沙俱下,毁灭性?的泥浆沙石从山上往下极速降落,粘稠的泥浆瞬间就淹没了?不远处的亭台,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涌而来。
宋南卿大脑一片空白,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末日的景象,雨水打在?脸上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浑身都失去了?知觉。
很快,他立马恢复清醒,拉起沈衡就准备跑,但绝望的是,当他摸到沈衡的胸口时,满手心都是粘稠的鲜血。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沈衡喜欢穿暗色的衣服。
那群人?是冲着他来的,宋南卿很清楚,只是他真的值得沈衡做到这个份上吗?如果只是为?了?在?他面前装作护君的样子,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演着演着,把自己真的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