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状,难以接受倒退两步,“你丶你竟已娶妻!”
她将荷包一甩,又恨恨踩上几脚,心碎欲绝,掩面逃离此地。
燕白看着,一边往口中塞块红润润的蜜饯,身形一僵。
——齁甜。
她囫囵吞下,盯住女子背影,跟了一路。
“姑娘。”
女子被人一拍,险些惊叫出声,流苏耳坠乱晃,“怎麽了?”
燕白直视对方眼眸,温笑着,随口道:“请问慕府如何走?”
女子松口气,指着斜前方:“喏,不就是那处。”
“多谢。”
女子答完,接着往前走,身影渐行渐远,徒留燕白在原地,不解地歪了歪头。
难不成,又看错了?
揉了揉眼,反应过来她已非那个慧眼识鬼的燕小师叔,罢了罢了,等上山再练十年,又是一等剑修!
此刻,只得颓然叹口气,复又转回街上,沿路寻方才看见的芙蓉酥。
而那女子买盏纸莲灯,忽想起方才有人找她问路。
问路?她笑面如哭。
可她自己都无路可走了。
忆起家道中落,所托非人的往事,她又禁不住泪如雨落,心似刀割,仿佛要在这般绝望中窒息。
“也是个苦命人……”
“以後要如何活着呢?”
“何不在一切尚圆满之时,去死呢?”
“谁?”女子惧怕道,左右观望。
那声音并未应答。
周身似被温和的风围拢,恰似那年暖春,柳絮纷纷扬扬,她于石桥上初遇一人。轻盈的浮绒掠过身侧,羞怯低头时,镜湖漾起轻浅涟漪,而娘亲在身後,正轻柔唤着她名,要她慢些走……
正这时,沿街传来阵阵咿呀戏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1]
衣衫已落道道湿痕,她神色怔然,提灯循声去。
燕白回到街头,闹剧已散。
车马川流,路人多购置香烛糕饼,河岸那头有位老者正折竹丶芦苇等,她一时新奇,跟着看了会儿,问:“老丈,要这些竹条做什麽?”
老者笑意和蔼,手上利落削着篾条,“做河灯,过几日便是中元节,祈福禳灾。”
燕白似懂非懂点头。
馀光里,桥上走来一位青衣男子,沐着浅金暖阳,却如峰顶经年积雪般凌冽,及腰青丝与帷帽白纱交叠飞舞,愈发显得长身玉立,一路吸引不少注视。
燕白看上一眼,正要收回视线,忽与白纱後那双眼对视。
男子步伐微滞,紧接着,平添几分迫切往这处来。
等他站定,轻擡手,指腹压上她眼尾,叹道:“真美。”
这无疑是极合他心意的一双眼——非笑似笑,眼中分明映着万象万物,又空明澄澈,日光下宛若琉璃。
燕白敛眉,神色正莫名,又听他赧然道:“可否送我?”
话语隐带一丝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