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见他眼神时不时落到青霄上,便问:“你认识这剑?”
“或许,”慕啓逢不大敢确定,“曾在书上见过,像是前朝皇室藏品。”
家中藏书无数,他时常翻阅,偶然见过剑样。
燕白不由竖起耳朵,连连追问,慕啓逢道:“据记载,昔年剑仙陨落时留下此剑,後落入皇室手中,供了数百年。前朝皇帝曾将它赐给最宠爱的公主,国灭後,此剑不知所踪。”
他对剑并无兴趣,但读过不少经史,知这宝剑流传数代,也想借来一观。
燕白卸剑给他看,见他目光流连剑柄铭文上,觉得这人才学应当不错,问:“上面刻了什麽?”
答是:“器道。”
器有形,器道无形。
青霄或曾有位剑修旧主,以剑入道,剑道即为己道。
燕白面上漾起笑意:“你书念得不错。”
莫风月在侧静行,若非衣角煽动,真如一尊玉像。他垂眸不知看向何方,闻言瞟她一眼,无声撇嘴。
慕啓逢谦虚道:“不过识得两个字。剑上铭文古旧,虽已不再用,却并不罕见,不少古籍中有载。论念书,还是我大哥念得好。”
莫风月语气无波:“你大哥?”
慕啓逢饱含惦念道:“家兄学富五车,我鞭长莫及。幼时我兄弟二人还曾立志,将来定要为官一方,修身治国,不过——”
他声音低到微不可闻:“父亲要我去修道。”
近日仙人授予道法,慕啓逢对修者了解加深,此刻岔开话题道:“这镇子多年前曾遭战祸,凶煞之气较盛。方才二位看到的,或许并非鬼修,而是煞气聚成的鬼影。”
话虽如此,他向来不爱得罪人,况燕白等为邪修而来,也是好意,自不会将二人拒之门外。
慕啓逢将人引进前厅,吩咐下人上茶。
燕白擡手拒道:“可否去……戏台看一眼。”
方才马车上下来的,是一班戏子。
慕啓逢自是应答,为他们引路,笑道:“如今府中有几位仙人做客,没有邪物敢来。”
燕白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未必。”
见她如此笃定,慕啓逢仍不信,却也未扫兴。
回廊幽静,檐下风铃声清脆,假山绿水尽头走来端送茶点的侍女,慕啓逢吩咐:“拿去戏台那边。”
侍女低声应下。
“站住!”
茶盏“哗啦”碎一地,冒着烟气的沸水洇湿来客鞋面。侍女浑身一震,哭丧着面要跪地,却被燕白抓住小臂提起。
她挂在燕白手上,擡眼偷瞧这位女客,对着线条柔和的侧颜,只觉眉目温雅无害,唯有下压的唇角暴露耐心将罄。
这是位气质和善的年轻客人,但不知为何,本能的战栗从侍女灵魂深处生发,像是无声无光处,一双蓝黑竖瞳穿过亘古久远的光阴,冷冷注视她。
侍女额角沁出薄汗,不等她谢罪,身子先往上一拔,吓软的双腿伸直了。
臂上力道消失,冷然视线无踪。
方才抓着她的女客翻过围栏,提起一个小厮又扔下,很快往前跑,再提再扔,以这种姿态消失在园林尽头。
侍女听见二公子急声大喊,那位男客低笑。接着,男客提起公子衣领,踏空飞了出去,公子吓得呜哇大叫。
她不敢动弹,直到身侧空无一人,才如梦初醒般眨眼,缓缓蹲下身,拾捡满地狼藉。
慕府,戏园。
戏台子上,一人素衣垂首,唱腔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