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风月迟疑片刻,将剑交给她。
燕白却避开了。
这一次,是她自己避开的。剑仍是那柄剑,她却不愿碰了。
为什麽?她明明不讨厌。
她说他可以拔出那把剑,他做到了,为什麽她离自己却更远?
闹市喧嚣,吵得莫风月心烦。
燕白亦是烦躁,闭上眼,好半晌,睁眼道:“走!”
人间诸事算来纷乱,暂想不到法子处置,一腔气闷无处宣泄,还不如——打一场!
仍是那座山。
人烟稀疏,天高地广。
灰蒙雾气爬上山脊,连着幽幽一片深林,浓荫在莫风月脚下展开,他微微侧头,下压的眼睫在面上投下小片暗影。
清越苍白的一张脸。
燕白只是退开一步,他掀开眼皮:“不准走。”
他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压抑着焦躁恐惧,抓住了,就不肯放手
燕白竟觉得有些惹人怜惜。
不能同情他,人一旦觉得对方可怜,就会忍不住将他纳入羽翼之下。
莫风月需要保护吗?不,他便是条危险的毒蛇,佯做这神情来迷惑他。
这人——诡计多端!
“莫风月,”燕白的眼神异常认真,“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又想和我打?”
莫风月轻笑,他觉得燕白就想和他比剑,她那双眼什麽都装不下,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从前他觉得这样很好,如今只是厌烦。他不知烦什麽,或因她太过镇静。
“好,如你所愿。”
他抽剑,薄冷的窄刃上映出自己一双灰白的瞳。此刻他忽然恨极了燕白,为什麽她总如此淡然?或许对她而言,他不值一提。
“你叫我拔剑,是让我把剑对准你吗?”
莫风月竟无力提剑,他仍记得刚拔出既望,那痛苦又希冀的战栗,对上燕白的眼,却一瞬心如死灰。
莫风月道:“你曾说剑是凛然的,用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今你想保护谁?”
燕白不解:“你在说什麽?你提不起剑吗?”
莫风月痛苦道:“若你想保护的人就在身後,你自然所向披靡,可我呢?我的剑指向谁?!”
“你为何要我一次次将剑对着你?!”
燕白呼吸一滞,她忽然意识到什麽。
“莫风月,你真的很像一把剑,”她道,“冷冰冰只懂杀戮的刃。”
莫风月牵了牵唇角。
“你只看到剑指向谁,你看不到执剑人麽?”
莫风月擡眼:“什麽?”
燕白几近强拉硬拽,才将他拖出树荫,无奈道:“你已经撑不下去了。你现在提剑,保护的是谁?”
“是谁?”莫风月猛然一滞。
燕白说得对,他再拿不起剑,必死无疑,所以她要他提剑,为的是——
“是……我。”
是让他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