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时天光大盛,走到这处,已昼夜不辨。黑洞洞的石门前,微末的火光都有些绿莹莹的亮,腐烂的气息随处皆是,燕白有些发冷。
拧开歪斜的铜锁,是一座暗室,整整齐齐吊了一室的尸首,发白的瞳仁对准前方,燕白甫一入内,脚步顿住。
“鬼啊!!!”
鬼修凄厉嚎叫,刺得耳膜生疼。
“别喊了,”燕白郁闷道,“你不就是鬼?”
叫声戛然而止。鬼修讪讪,但面对一室尸体,仍觉瘆鬼。
这些尸首,像极了缚灵窟阵中攻击人的死尸。燕白深深叹了口气,越来越棘手了,是否要到此为止?
尸体後的牢笼中,传来绵延虚弱的呼吸。
“有人?”
燕白快步越到後方,只见躺倒一地的褴褛衣衫,干瘪如裹着骨头架子,细看之下,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唯一坐着的,是个满脸血污的男人。他靠在墙角,闻声艰难转过来。
燕白问:“这是什麽地方?”
“我,不知。”他说。
他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无辜被抓,受此折磨,眼中只有一片麻木,却已是这群人中状态最好的。
燕白看到馀下数人,不乏疯癫痴呆者,亦有受不住寻死之人。
“我们能走吗?”男人问。
“走?”
“去哪?”
“我还……活着?”
不明生死的瘦削人影,好似都随这话有了生气,口齿不清,神智恍惚。
男人说:“我是个四处走镖的,约莫……不记得了,被捉到这里……”
燕白问:“有人来过这里吗?”
“很多……仙人……”
他道:“看不清,来一次,死一片。”
“还有……”
男人伸手,燕白这才看清他手心紧攥一道令牌,是那群人留下的。
燕白接过,眼神瞬间冷下来。
“咦?”鬼修飘到这群人头顶,“我也是这麽死的麽?”
男人率先撑着墙站起:“走。”
“我不想死……”
有人哭着爬起,又去拽身侧的人。
就这样扶持着,一步一步挪出地牢,路过那些尸体时,脚步更快了。
燕白盯着令牌看了半天。
“为何偏偏是月陵通行令?”
修者可自由出入月陵,只有凡人才会需要这东西,若他们抓走的是修士,怎会留下通行令?
“何处不对劲?”鬼修急道:“追啊!”
燕白收起令牌:“与我何干?”
“你——”
鬼修不明白她想做什麽,飘出一段距离,远望道:“没了。”
一群将死之人,竟眨眼失了踪迹。
燕白走出地牢,只有空荡荡一座府邸。
“纪尧?”
死灵飘过来,竟是消失多日的柳辞。
燕白问:“你为何在此?”
柳辞坦然道:“来杀赵武。”
他前脚刚到,黑压压一片人乘风而至,燕白扫眼过去,竟是一群白衣仙人。
“孽障哪里逃!”
有个正气凛然的修士率先落地,却在看到燕白时顿住。
“是你?”
燕白认出这是碧仞峰一位师兄,正欲友善寒暄,这位师兄忽然变了脸:“纪尧,你畏罪潜逃,该当何罪?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