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起身,看到一条河水,也见到她想找的界碑。
界碑上气息如此亲切,就好似曾相伴多年。
她坐在界碑前,看到眼前迷雾一点点拨开。
她的内心藏着一种渴望,一种永恒宁静的渴望。
期望追逐沧溟外的世界,也曾许诺带着所有妖修离开。
没人喜欢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们被困于此,数百年。
她亦背负许多期待,却仿佛与这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寂静中有种疯狂,在胸腔中簇起一抔火。
面对着往生之河,她只觉一种亘古的召唤,不安定的情绪在心底荡漾,经年,成为汪洋。
他们一直在修炼,渴望冲出这片封印,逃离这靠明珠撑起的片刻光明,去往北海。
有那麽一段时光,她也是矜敇,以血为祭,攫取力量。
生命中只有厮杀丶修炼,渐渐却迷失了方向。
她问自己究竟在做什麽?
——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但记忆如此虚幻,经历如此空洞,不足以成为动力。
“我们为他们做了太多,牺牲自己拯救了北海,可他们却将我们封印在这里,永世煎熬。”
所以可以为了离开,不惜一切代价。
她好似拥有一切。力量丶宝物丶地位,以仇恨为底色的目的,只差冲破这层封印。
可到那时,她会更快乐吗?
年长的妖修说:会的。
自由会让你快乐。
但为何她觉得,一错再错。
他们的领悟终归是他们的。
行路丶寻觅丶歧途,此一切只是为了确认,该向何妨奔赴。
她好似许多次站在这里,在冰冷的河面上。
沉睡丶修炼丶凝视封印……如此规律,以至于时常忘记自己在做什麽。
她要打破封印,离开沧溟。
然後呢?
继续沉睡丶修炼丶凝视另一层封印……
这封印,她打破一层,另有一层,一层又一层,便如层层叠叠的茧丝,挣不脱,逃不掉。
胸腔里好似有个巨大的空洞,从沉睡到苏醒,从修行到打坐,填不满。
重见光明那一日,又该去往何方?
她好似在走一条亘古绵延的路途,永远走不到终点。
岫衡悄然睁眼,看到燕周身涌动的玄妙韵律,也看到她眼底情绪。
他歪了歪头,异常满足笑了。
他终于知道她在乎什麽了。
只有他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