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主擡手,止住他话头:“若养神木的恶魂真是灵狱邪修所化,那便更不可能是姜氏。”
燕白道:“家主为何如此笃定?”
尤家主叹:“此等行径,他们看不上。”
捧着锦盒匆匆赶来的掌事长老,恰听到这话,闻言不满道:“我知您与姜氏前任家主交情不浅,那位家主眼高于顶,确实看不上这行径。可换做如今的姜家呢?换做姜邑呢?您不是没见过她这些年什麽模样!”
见尤家主擡眼看来,他又添了句:“况灵狱之事,一向是姜氏负责,这些年就一点没察觉古怪?”
尤家主顿了下,才道:“拿的什麽?拿过来罢。”
“手下两个弟子核对的名册,若非我恰好遇上他们,这时候还被蒙在鼓里呢!”他气冲冲将名册甩到弟子手中,压下怒火,道:“但我来,不是想说这事。”
“大长老又闭关了。”
尤家主闻言,犹疑道:“这次又是为何?”
这位长老说:“您可还记得多年前,他推衍出的一线生机?”
“当然。”尤家主方才正是想说此事,先前举棋不定,真到火烧眉睫时,也顾不了这麽多,下定决心:“我要离开月陵。”
“家主!”几个弟子齐声惊呼。
尤家主摆了摆手:“既然是我们亲手养成的祸患,也必得亲手解决。他当初说要往下看,可下面有什麽?我想了许多年,或许是死去的灵。我打算从雪域出发,去天池之下一探究竟,或许能寻到这一线生机。”
燕白听到“天池”,蹙眉道:“您觉得会找到什麽?那些死去仙人的灵体?”
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但不能被困死在月陵,总要去找机会。”
尤家主一偏头,慕晚与之视线相对,只觉不妙,果然下一刻听他道:“我将尤家交到你手里,可以麽?”
“不。”慕晚冷冷道。
尤家主:“当年,你可是答应过她的。”
慕晚眼底泛红,无法反驳。
“你师父说你能做到,也只有你能守住。”尤家主看着慕晚,平静道:“如若我死在外面,尤家便交给你。”
“你别太过分!”慕晚咬着牙,刚压下的火又冒出来。
尤家主知道她答应了。
“你们几人,皆是我青祚峰左膀右臂,我走後一切听命少主,不得违逆。”
“是。”几人躬身应道。
尤家主将他们一一扶起。
“会好的。”
他如是说,而後头也不回踏空离去,背影决然。
慕晚呼吸急促,胸口猛地起伏了几下,最後偃旗息鼓,妥协了。华星烛牵住她的手:“走吧。”
他知道慕晚既然答应了,就会担起这份责任。
而慕晚下的第一个命令是:“离开浮岚峰。”
“什麽?!”
此刻浮岚峰上这些修士,尤家占半数之多,大都是些寻常弟子,尤家主一走,这里慕晚话最重,但他们方才刚被激起血性,此刻还未冷静下来。
这命令一下,喧哗或私语,不少人都不情愿。
“怎麽能走呢?”
“我们不怕死!”
慕晚面上尽是不耐烦:“我说,退回青祚峰。”
喧声一停。许是她太冷静,语气不容置喙,衆人思来想去,还是遵从这位少主吩咐,往外头退。
但仍有不满之声:“我等愿与月陵共进退!”
“真以为你很厉害?”慕晚眼底讥诮,那弟子面色红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不退,只道:“我不是临阵逃脱之辈!”
“你只是蠢,”慕晚道,”留下就是送死。”
“我不怕死!”
“蠢货!”慕晚冷冷一拂袖,“愣着做什麽?统统带走!”
那弟子被架走之际,还不满地吼叫:“你贪生怕死,你又不是我尤家人,凭什麽支使我们?!”
“凭什麽?”慕晚笑了声,“凭你得听我的。”
那弟子缩了缩脖子,还是嘴硬道:“少主生来情魄比旁人多一块,修行功法又暴虐,做事太随性,还时常牵连我们这些无辜弟子,照理说,本就不适合坐这个位置……”
他音声渐渐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