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来买糖画的多是些平民百姓,且多是买给家中小儿解馋的。这糖画虽好吃,却不顶饱不顶饿的,吃多了还坏牙,大家自然不会给孩子多买。”
“我若是提前把这大糖画画出来摆上,最后却卖不出去,那可就浪费了。”
“所以啊,除了年节时候,我这草靶上是不摆那些大糖画的,只摆些简单便宜的在外头。人家一问价,觉得不贵,也就买了。”
“这顶好看的摆出来,引得不少人围观,结果一打听价钱,直接给吓跑了,老儿我的生意可就不好做喽。”
齐景轩没想到做生意有这么多讲究,听完恍然地点了点头,让他又画了一个嫦娥奔月,买来送给沈嫣。
沈嫣拿到手里怕碰坏了,很快就吃了,齐景轩却不舍得,只慢悠悠舔着。
舔着舔着他发现这足有自己小半个胳膊长的糖画实在是吸引人,路过的人总忍不住往他手上多看几眼,尤其是那些小孩子,还会忍不住驻足发出惊叹。
齐景轩得意极了,吃得越发慢起来,就差满大街到处喊“我有这么大一个糖画”了。
他之前如何嚣张跋扈张狂肆意沈嫣都没觉得丢人,此刻看他到处对小孩子炫耀自己手里的糖画,一条街逗哭了三个孩子,沈嫣头一次生出了想装作不认识他的念头。
两人就这样一个得意一个无奈地穿行在人群中,不知道自己的身影正落入街边一家铺子的人眼里。
这是京城一家有名的首饰铺子,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女正在这里闲逛,说笑时听到外面传来小童的哭声,便转过头去看了看,这一看正看到走在街上的齐景轩和沈嫣。
“呦,这不是晋王殿下吗”
有人掩唇笑道。
齐景轩在京城向来有名,近来更有名了。
先前是因为恶名传扬在外,如今则变成了一个乐子。
“听说他看上了沈家小姐,哭着喊着要娶她为妻,还满大街地敲锣打鼓为她澄清成安侯府的事,说是自己酒后失德玷污了她。”
“我起先还不信他会为一寒门女子做到这种地步,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其余几人闻言神色各异,有忍俊不禁的,有面露艳羡的,唯有一身穿水绿春衫的女子眼中只有不屑。
“他不这样还能如何酒后失德坏了人家女儿家的清白,自己痛快认罪还能罚的轻些,倘若不认罪,就凭他这些年的名声,京城怕是容不下他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周遭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望了过去。
不认得的只知道这女子必然出身高门大户,不然岂敢这样当众议论晋王是非。
认得的则是露出恍然之色,然后笑着摇摇头,便不以为意地继续挑选起首饰。
这女子乃是内阁首辅李阁老的孙女李瑶枝,皇帝曾有意与李家结亲,将晋王和这位李小姐凑成一对。
奈何一番相看之后两人非但没看对眼,还结了仇,自此以后那是见面就掐,谁也不肯给谁一个好脸色。
如今晋王出了事,李瑶枝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言好语的。
同行的少女中有一人身着杏色衣裙,闻言眸光闪了闪,心念电转。
她有心讨好李瑶枝,但又不敢非议晋王。
如今跟在晋王身边的沈小姐身份不高,偏偏得了晋王的欢心,还让他愿意放下身段做出百般讨好之举。
李瑶枝贵为李阁老的孙女,不仅没被晋王相中,还与之成仇,想来看这位沈小姐也是不顺眼的。
晋王她说不得,这沈小姐难道还不能说几句吗
思及此,杏衫少女便开了口:“说起来也是怪了,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以沈大人的性子,是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没准儿会跟晋王闹个鱼死网破。”
“谁成想没两天他就应下了,不少原本很是看好他的人都觉得他是卖女求荣,懊悔自己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转而以他为耻呢。”
“我原本也以为沈小姐是被逼的,不得不嫁给晋王,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有人点头附和:“若是被逼的,怎会这般大摇大摆地和晋王走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听说两人昨日还去了雅风苑,玩得可高兴了。”
雅风苑是京中有名的消遣之地,但门槛很高,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去的。
杏衫少女听说沈嫣去了雅风苑,攥紧了手中帕子,言语也越发尖刻起来。
“要我说,这亲事究竟是谁答应的还不好说呢。”
“沈大人子嗣单薄,膝下只有沈小姐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以命相逼,非要嫁给晋王不可,沈大人又能如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去死吗”
刚才附和她的女子正要点头,却听得一道清冷声音响起:“你看见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李瑶枝。
杏衫少女愣了一下,回过神察觉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本应欢喜,却又因她冷淡的神情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
“我……我猜的,”她犹豫道,“毕竟沈大人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若非被逼无奈,他怎会答应这样一门亲事。”
“所以说,你没看见。”
李瑶枝又道。
杏衫少女这下再傻也听出她是在驳斥自己了,不由面色涨红。
她不欲与李瑶枝发生争执,可其余几个同伴都在看着,就这么一言不发实在下不来台,便还是强撑着说道:“虽未看见,但猜也能猜得到。”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情便是不去寻死,也是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谁会像她这般招摇过市”
“若非她自己愿意答应这门亲事,又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