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周也过来了,听到对话,对秦建国说:“这是个机会。让咱们东北的木头,走出国门,看看世界。”
秦建国心里翻腾。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木头能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说。
“当然。”郑经理递上名片,“您慢慢考虑。有兴趣了,随时联系我。”
展览一直持续到下午。秦建国师徒三人几乎一直在展厅里,看着人来人往,听着各种评论。大多数是赞赏,也有不理解的声音:“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块破木头吗?”
李强听到这类话会生气,秦建国却不在意:“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正常。木头自己都不在乎。”
下午四点,他们要赶火车回哈尔滨了。临走前,秦建国又去看了自己的木头最后一眼。
展厅的光线已经变了,夕阳从西窗斜射进来,给木头镀上一层金边。《根》的两扇“窗”里,仿佛真的有光在流动;《承》的冰裂纹,在斜光下更加深邃。
秦建国静静地站着,心里默默说:老伙计们,好好待着。我过段时间来看你们。
回程的火车上,三人都累了,但兴奋劲还没过。
“师父,您听到那些人怎么说的吗?”李强说,“都说咱们的木头有‘气韵’!”
“师父,那个外贸公司的经理,您真不考虑?”王娟问。
秦建国看着窗外飞驰的田野,没直接回答:“你们觉得呢?”
李强抢着说:“我觉得该去!让外国人也看看,咱们中国木匠的手艺!”
王娟想了想:“我觉得……得看怎么做。如果只是为了卖钱,大批量生产,那就没意思了。如果还是这样做,一件一件地做,那可以。”
秦建国点点头。王娟说到他心里去了。
火车进站时,天已经黑了。周明远在站外等着,看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震住场子没?”
“震住了。”李强得意地说,“师父还被记者采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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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妻子和儿子都在等。儿子迫不及待地问:“爸,省城大不大?展览好看吗?”
“大,好看。”秦建国脱了中山装,换上家常衣服,觉得舒服多了。
妻子热了饭菜,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秦建国简单说了说今天的见闻,外贸公司的事也提了。
妻子听完,想了想:“你想去吗?”
“还没想好。”秦建国扒了口饭。
“我觉得,去不去都行。”妻子说,“重要的是,你做的木头,是你想做的木头。不是为了展览,不是为了卖钱,就是因为它该被做成那样。”
秦建国抬头看妻子。这个跟他过了半辈子的女人,没读过多少书,但总是能说出最朴实也最深刻的道理。
“你说得对。”他说。
夜里,秦建国躺在床上,睡不着。今天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光洁的展厅,专业的灯光,观众的议论,专家的评价,外贸公司的邀请……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但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不是那些场景,而是木头本身。是《根》的碳化表面,是《承》的冰裂纹,是老榆木的温润,是乌木的沉黑。
这些才是真实的。实实在在的木头,实实在在的纹理,实实在在的手感。
他翻了个身,对妻子说:“下周,我得去趟木材厂。老王说新来了一批长白山的料,我去看看。”
“嗯。”妻子已经快睡着了,“记得多穿点,山上冷。”
秦建国笑了。是啊,这才是生活。看木头,做木头,和木头过日子。
窗外的哈尔滨,夜色正浓。松花江的水声隐约传来,像大地的呼吸。
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时,院子里的木头们,又会迎来新的一天。
它们会继续呼吸,继续等待,等待一双懂得它们的手,帮它们说出自己的故事。
秦建国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还是那些木头。它们在生长,在呼吸,在歌唱。唱着一关于时间,关于土地,关于生生不息的歌。
那歌声很轻,但很坚定。
像根,扎在深深的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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