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怜爱这样的他,就如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饿狼叼进窝里圈养的小羊,等待他的下场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一样。
爱人也会因为他的撒娇示弱而变得百般包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最喜欢抱着他亲了又亲,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他、宠爱他,把他视为自己唯一的心脏。
可此时的姜融做出这个表情,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味道。
不会再有人把现在的他和以前乖宝宝般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了,因为肉眼可见的,他们不管是语气动作、还是眼底的情绪本质上都是截然不同的。
K注视着他熟悉又不熟悉的眉眼。
他现在才发现被自己视为弱小需要保护的爱人,五官看起来竟是锋利的那一挂,三庭五眼是很标准的薄情相貌,不笑的时候分外冷淡,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所以到底谁才是猎人?
这孩子到底骗了他多长时间。
短暂沉默之后,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连带着胸腔和被他捋到脑后的发丝也在颤抖,已然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他的声音听起来醇厚而沙哑,如果做了电台主播没准也会是年度最受欢迎的那种,仅凭好听的笑声就能吸引声控们的钟爱。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挺身,把自己的胸膛抵了上去,牢牢压在了枪口上,全然一副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姜融手里的无畏样子。
“你会开枪吗?宝贝?”
他轻佻地开口,语气散懒地就像闲聊,而非什么要命的场合般不以为意。
“你杀过人吗?你知道黏腻的血液流在手上是什么感觉、夺去人的生命又是怎样一种体会吗?”
“不、你不知道。”
K笃定地说。
跟他们这些穷凶极恶,在灰色地带做着佣兵的男人不同,姜融尽管看起来拔枪上弹的动作很熟练,可他的眼眸却很干净。
杀没杀过人散发出来的气味是有很大差距的,他们这个行业有一句黑话,叫夺取别人生命的人是被撒旦标记过的,会散发着一种浓郁的铁锈味,洗不掉,藏不住。
空气里的凝滞感骤然加重。
K看着姜融紧绷的下颌线,慢悠悠地补充:“你身上没有那种腥臭的味道。所以,亲爱的小康斯坦汀,你只是个闯进狼窝的、还没沾过血的小孩。”
音落,K用手抓住了他的肩头,臂膀,又接着朝他手指的方向抚摸而去,把那攥着枪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姜融没有动弹,任由他握住,表情看上去有些浮于表面的困惑。
K便怜悯地望着他,低头凑近去亲他的唇角,把那水晶晶亮盈盈的唇瓣亲成了透亮的水红色,边角的银线勾连着两人,证明着他们不分彼此的亲密关系。
“这里没有需要你开枪的人。”
K嗓音里含着几分诱哄,眼眸的颜色逐渐加深,好似一团化不开的翻涌的雾,“把枪放下,亲爱的,你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会伤到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他像圣经里用言语动摇着亚当的那条毒蛇,粗壮的躯干紧紧缠绕住了被他视为目标的人。
说实话,K到现在都不觉得他的小康斯坦汀是个坏家伙,这孩子哪怕用枪抵着他的姿势都是如此迷人,让他爱到了极点,生出了更加欲罢不能的念想。
他还埋在里面。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事实让他更加兴奋,他当然不至于生气和愤怒,用枪指着他而已,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他眼里这只是他爱人调情的手段罢了,这孩子就是有一种每个动作都能做得十分可爱的能力。
“你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真的没有发烧吗……?”
男人的语气粘连了起来:
“为什么我感觉你这样热?你在烫我……好可爱,就像是壁炉里燃烧着的火焰……我要喜欢你喜欢的疯掉了,你能明白我的想法的是吗?你一定能够明白。”
也许这就是波士顿男人的风格,面对恋人有着更加充足的耐心的同时,他们也对情感专一的要求极高,不但习惯用忠贞要求恋人,还能做到把自己的身心都打包好了完完整整地交出去,对待感情无比坦诚,是个严于律己的十足的恋爱脑。
这也许就是他们被视为重视和家人之间关系的主要原因。
但这点跟K完全相反。
他不认为家人有多么重要,就像他那无能的父亲和弟弟,总是让他感到厌烦的时候居多。
当然,除非小康斯坦汀愿意成为他的家人,那他很乐意改变一下想法,从此变成一个家庭至上的好男人。
可要怎样才能做到呢?
一个词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结婚。
对……
只要和小康斯坦汀结婚就好了,只要结婚,那么怀里的恋人会名正言顺的变成他的妻子,从此和他生生世世的绑定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个想法让男人内心瞬间浮现出几丝甜蜜,指尖不自觉收紧,他将怀里人的腰往自己身前又带了带,鼻尖蹭过对方柔软的发顶,把眷恋的拥抱进行到底。
姜融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钻进鼻腔,神奇地瞬间抚平了他过往对家人二字所有的厌烦,他并不讨厌,甚至很是期待。
结婚……
男人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幻想般的浮现出一幕幕的场景。
他要选什么样的戒指才好?是低调的素圈,还是要嵌上颗小钻,哪个衬得他爱人的手更好看?
婚礼要办在哪里?是找个能看见海的地方,还是就选虽然古朴但十分庄严肃穆的教堂?
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婚后的日子了,清晨醒来能先摸到身边人的温度,傍晚回家能看到一个等他回家的身影,周末窝在沙发上读书,他会把对方最喜欢的葡萄剥好皮一点点喂到对方嘴里。
那些他从前嗤之以鼻的、琐碎的日常,此刻想起来竟全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