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了整整两个小时,虞听撂下笔,揉着腰直起身,把滑下来的外套拢好,扭头看向窗外。
庄园里的树叶都落了,仆人们正在打扫落叶,金黄秋叶很快在树下铺了厚厚一层,聚起一个个小山包。
虞听托腮看着,不知不觉放空,连门何时被人推开都未曾注意。
“难得看见你没有温习功课,而是看着外面发呆。”
虞听回过头,燕寻已经站在桌边,放下一杯温热的燕麦牛奶。
虞听虚虚地围着一块披肩。从他来庄园后,虞家经常派人把在全球各地采买的东西给他送来,衣食住行无一不囊括,虞听裹在薄而针线密实的披肩里,像个矜贵又苍白的精致玩偶。
青年歪头看着桌上散落的资料和笔记,又看看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你学的还挺杂的,一边准备那个竞赛,一边查着奥林德议会成员的资料。有必要忙到左右开弓的程度么?”
“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虞听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燕麦牛奶。
燕寻单手搭在虞听椅背上,又是那副似笑不笑的表情看着虞听。他今天穿着很随意,只是长裤和短袖,没有牌子,但做工明显是考究的量身定制款,青年的手臂修长有力,不用可以用力就能显露出饱满的肌肉线条。
“你祖母给我来电话,问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燕寻说,“我既不想撒谎,也不想让老人家不放心,所以我决定在回答她你过得很好之后亲眼确认你的状况。”
“燕少爷对我好得不得了,”虞听垂眸,“怕我受伤,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从酒店接回来,如此想我之所未想,还有什么可说的。”
燕寻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很快,安珀罗斯推着小餐车进了套房:“虞小少爷,下午茶时间到了。”
虞听低头翻书,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隔了几秒没忍住又瞥了一眼。
抹茶布雷斯特泡芙,焦糖可露丽,还有新鲜出炉的蒙布朗蛋糕……
这不是下午茶,这简直是甜品届的宫廷御宴。
虞听感觉自己眼珠子有点转不动了。他喉结动了动,端起燕麦牛奶又喝了一口,压下这份心惊肉跳,若无其事地继续翻书。
“你盯着目录看什么?”燕寻问。
“……”虞听翻过好几页:“背目录有助于串联知识点,有问题么?”
燕寻笑了:“没问题,你请便。”
他摆摆手,背后的安珀罗斯退下,关上套房的门。
燕寻从小餐车上拿起一碟焦糖可露丽蛋糕。
“脚伤好点了吗?”他说着把碟子放到虞听面前,却不放下,“太刻苦也会消耗精力,对你养伤不好。来。”
天人交战了几个回合,虞听还是没忍住,放下书就要去接蛋糕。
燕寻手一收,逗猫似的将碟子拿远:“其实,如果想让祖母放心,我们应该回一趟你家。让她亲眼看到两个孩子感情和睦,她才能彻底安心。”
虞听觑起眼睛:“第一,我们只是合约婚契,没必要把戏份做这么足。第二,蛋糕给我。”
燕寻看了他片刻,笑了笑,笑声听起来轻得像叹息。
他放下碟子:“犯不着把合约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虞听拿起叉子,开始享用下午茶。他才不管那么多呢,大量的脑力劳动之后来上这么一份制作顶级的甜点,简直如久旱逢甘霖。
燕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所以你真的在查议员们的资料。”
“议会拉票又不是过家家,我总得知道他们的政见和基本情况,才能投其所好。”虞听咬着叉子含混道。
燕寻道:“有些东西是不会放到官方网站或者台面上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到了义卖会现场,干瞪眼睛说不出话吧。”
燕寻弯了弯唇:“你有现成的求助渠道。”
“求助了啊,”虞听把可露丽上面的草莓放进口中,“这不是求助互联网了么。”
燕寻哂笑:“很遗憾,那本质上和求助一群隔着屏幕素不相识的笨蛋没区别。”
虞听抬起眼帘,正好看见燕寻胳膊搭在桌边,倾身向前。
“拿着。”他拿出一个U盘,两指抵住推到虞听那边。
虞听没看那U盘,瞬也不瞬地盯着燕寻的眼睛。
“这是什么?”虞听问。
燕寻:“奥林德所有出席慈善义卖会的议员的个人资料和家庭背景。”
“先不论是否合法,这种独一无二的机密应该属于燕氏,而不是赠予我一个外人。”
燕寻回身靠坐在椅上,那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上位者最常见的惬意坐姿,他骨节分明的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备份在这。”
虞听反问:“原来你拐着弯儿地暗示我,所谓的‘正规渠道’就是你?”
燕寻对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答案已不言自明。
虞听笑了,捻起U盘:“我是该说谢谢呢,还是该说——对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你不用涉足我的事?”
燕寻眸光微微一动。
“除了协议婚约,我们还有一份你知我知的约定。”燕寻低声说,“我是看在虞家帮助我进入伊斯特芬的份儿上把资料给你的,有何不可?”
虞听抬了抬下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