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枯黄,一只翠绿。
瑜溪是有送过顾川舟很多草编,但……蚂蚱为什么会有两只?
“小时候你没有送过我。”
顾川舟已经看出他的疑惑,先一步回答,“其他小朋友都有,唯独我没有收到。”
瑜溪眼睫一颤:“你没说,我以为你不想要……”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怪我自己。”顾川舟低眸陷入回忆,“当时的我可能是……自卑,或者说怯懦,那时候的你与我很疏远,我不敢开口跟你要。”
瑜溪怔住。
自卑、怯懦?
这两个词他从不敢想放在能力斐然的顾川舟身上,也没想过当时的顾川舟心情是这样的,还担心他看不上自己寒酸又潦草的草编蚂蚱。
“这本是你送给孟良的,他不珍惜,我就偷走了,假装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拥有。”
瑜溪恍然,原来如此……
“相比起其他人,你送给我的礼物很少,我每一样都好好收藏着,比如这朵花,你还记得吗?就算是你来见我随手摘的,我也一样很喜欢。”
顾川舟松开了瑜溪的肩膀,打开了柜门,拿起里面那朵封存在玻璃罐中的小黄花。
花朵除了颜色稍微暗淡,但仿佛还活着一般,神奇地被保存了十二年。
瑜溪呆呆看着,这才想起顾川舟的微信头像拍的正是它,而他时隔太久,几乎都忘了。
接着,顾川舟带着他一样样地重温回顾。
“这个……是你丢掉我又捡回来了,既然溪溪不要了,那我留着也可以的吧?还有围巾,是上次溪溪忘记带回去的,我每天都会想闻一闻……”
“这枚绿宝石我原本就是为你拍下的,想的就是有一天你能戴上它,除此之外,这个首饰柜里所有的都是为你而存在。”
从十二年前的旧物,比如送出去的糖留下的玻璃纸,再到前不久,自己不小心遗留在顾川舟车上的围巾。
最令瑜溪无法忍受的是,连自己喝空的汽水瓶都被陈列在其中。
这些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接受范围,震惊过度之后就是随物增长的恐慌,每看过一样,心跳就要快上一秒。
当来到衣柜前,看到在高定礼服之中还夹杂着数条女装后,他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看,这条裙子是在前不久路过橱窗看到的,很可爱,不用想也知道会很适合你,就买回来了。”
顾川舟挑出一件天蓝色的,比划在瑜溪身前,与他脸贴着脸,借着玻璃柜门打量瑜溪写满惊恐却愈发漂亮的容貌,神情满意,“是不是很衬你?”
瑜溪不敢去看映出来的自己何等模样,更不敢看与自己相贴的顾川舟的神情。
顾川舟与他说话的语气依然低沉而温柔,可说的话每一句里暗藏的不正常情感都令他毛骨悚然。
“都是我为你收集的,喜欢吗?”
瑜溪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又红又肿,像是成熟饱满稍微一吮就能出汁的樱桃。
他摇着头,终于鼓起勇气挣扎,扯开顾川舟紧扣的手,又转身躲开了顾川舟的胸膛,正想要说什么,又忽地瞥见某处,再一次被吓得失声。
霎时,在眼中打转的眼泪簌簌滚落。
“怎么哭了?”顾川舟伸出手想帮瑜溪拭去眼泪,却被躲开。
瑜溪后背紧紧贴着玻璃柜门,忌惮的眼神飞快掠过顾川舟的腹下,又再次被那处对他表现出蓬勃得惊人的裕望吓得打了个激灵,眼泪顿时掉得更凶了,蹲下去缩成一团。
顾川舟了然,不再逼近,低声下气地道歉。
可这只会激出瑜溪更多的恐慌。
瑜溪一张嘴,就打出了一个哭嗝。
一边用力擦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说:“我、我要回家。”
顾川舟思索了两秒:“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瑜溪只是摇头重复,像是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拒绝着外界的一切:“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半晌,心知不能把人逼得太紧的顾川舟做出了妥协。
但他不允许瑜溪独自打车回去,他叫来自己的司机,亲眼看着人上车。
“到了裴家给我发消息。”
缩坐在后车座的瑜溪头都没抬一下,只用着哭腔拜托司机叔叔快点开车。
等车开动起来,他才敢偷偷看一眼后视镜。
病没好全的男人站在寒风中目送着,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
而瑜溪,在被送上车前不仅被围上了围巾,还多加了一件大衣。
瑜溪吸吸鼻子,看了眼自己脖子上不知被男人闻过多少遍的围巾,气愤不已地将其扯下,按下车窗就要往外丢,可怎么也舍不得。
这条围巾旧了,但是他用打工的钱买的。
算了,就当作是被狗叼走了几天,脏了洗洗就好了,一条好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