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因为妈妈见到会难过,会自责。
眼泪是懦弱又无用的,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但是……但是……
顾川舟安慰他的声音太温柔,支撑他的胸膛也太温暖,好到让他情不自禁。
积压多年的委屈一旦开了闸,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瑜溪这些年第一次这么放肆地在一个人怀里哭泣,像是个摔了跤能无所顾忌发泄和撒娇的孩子。
起初是压抑着的,逐渐放声嚎哭,歇斯底里,要把所有的坏情绪都要在一刻释放。
期间他一直感觉到顾川舟在拍自己的背,在安慰,但说的什么他听不进去,只是自顾自地哭。
他哭了很久,哭得太用力,甚至有些缺氧,头晕脑胀。把自己哭累了,声音才一点点降下来。
情绪稍微冷静一些,他迟钝地感觉到顾川舟的吻落在自己的脸上,替自己带走那些眼泪。
这些吻是不带任何情欲的,只有无限的怜惜与心疼。
这一个又一个轻盈温柔的触碰,让瑜溪快要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起来,不由自主把自己往顾川舟怀里塞得更深一些,像是只要被舔毛寻求温暖的小猫崽。
他贪恋这份温暖,等慢慢缓过来,又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
“我……”瑜溪一出口说话就打了哭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两只手软绵绵地按在顾川舟的胸口,阻止他继续亲吻,“我已经,唔,已经好了……”
眼泪停止了,但哭嗝完全没法自主控制,过个几秒就要抽一下,说话都说不好。
瑜溪又看到自己哭得顾川舟肩膀上全湿了,更加不好意思,一扭腰把脸埋进了沙发的靠枕里,不让顾川舟看自己狼狈的哭脸。
“不哭了?”
他听到顾川舟说,耳根愈发地烫起来,把自己往沙发角落里团得更紧一点,用着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顾川舟,瓮声瓮气道:“不哭了。”
他努力想表现得自然点,话音一落又是一个响亮的哭嗝。
在安静的几秒钟里,顾川舟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了。
人一走,瑜溪就把脸从靠枕冒出来,给自己穿上外套,绕上围巾,打算告诉顾川舟一声就逃回裴家去。
很快,顾川舟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杯温水。
“要走了吗?”
瑜溪把头埋得低低的,不看顾川舟,胡乱地“嗯嗯”了两声,眼珠子悄悄转着,已经选择好了绕开顾川舟离开的路线。
然而顾川舟只用一句话就把他留下:“你眼睛肿着,裴姨看到了会担心。”
“……”瑜溪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已经感觉到了。
顾川舟把水递给他:“我去拿东西给你冰敷。”
瑜溪捧着水,坐回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喝光了一整杯。
哭了太久,也确实很需要补充水分。
没过一会儿,顾川舟就拿着毛巾、冰袋还有金属勺子过来帮他给眼睛消肿。
瑜溪提出自己来,被拒绝了,只能仰着一张小脸凑过去。
冰冰凉凉的金属勺子先贴上来,驱散了点过度哭泣后的酸胀感,有点舒服。
他单独睁着一只眼,盯着顾川舟利落的下颌还有专注的眉眼出神,在对上视线之后又赶紧闭上了。
“我到京大接你的时候就和你裴姨打过招呼,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着急。”顾川舟低声和他说,“回去你要吃饱饭,好好泡一个澡,早早睡觉,晚上十点我会打电话检查。”
一步步给他安排,像是个爱操心的兄长。
“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贴在眼皮上的冰凉离开,随后轻轻落在眼尾的,是顾川舟珍而重之的吻。
沉稳而令人无比心安的嗓音说:“一切都交给我。”
……
就这样,瑜溪拉着收好的行李箱回到裴家,当夜按照顾川舟说的吃了饭,泡了澡,早早上床。
他把小石头抱在怀里,等到十点,分秒不差地接到了顾川舟的电话。
“我有好好按照说你的做。”瑜溪对着手机小声说。
顾川舟噙着笑:“嗯,溪溪很乖。”
瑜溪缩了缩脚趾:“你检查完了,那我就睡觉了。”
“好。”
顾川舟也没有一句多言,“晚安溪溪,祝你做个好梦。”
这一夜,瑜溪果真做了一个好梦,梦里他的父亲没有投资失败,也没有沾染上赌博的恶习,和他的妈妈一直相爱。
他在充满爱意的家庭里长大到十八岁,每到寒暑假,就会到首城和朋友们度过美好的假期。
等他考上大学,爸爸妈妈在首城买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