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松一片好心劝架,结果遭受如此恶言,和曹斌尴尬并立,曹斌本就愧疚,见燕松吃瘪,更是愧上加愧,而燕松暗骂孙兆丰没有一颗感恩的鸟心之余,也不知该埋怨谁,只能强颜欢笑,装的宽宏大量。
他字斟句酌:“你看你这孩子,气量太狭小,难道他是因为你矮才认错的吗?你又不矮小,他确实是看不清。”
两个矮字,仿佛是一筒射出来的银针,瞬间把孙兆丰扎成筛子。
孙兆丰一手拽着衣襟,一只脚在地上狠狠一跺,跺的“梆梆”响:“他‘嘬’我!”
常青窝在椅子里“嘎嘎”笑。
书田缺德,落井下石,伸手“嘬嘬”两声,被张保康一手捂住嘴,一手拖着人,上二楼阁子,同时怀里还揣着一只瞎眼小狗。
二人路过燕松时,燕松有心缓和气氛,伸手逗弄小狗:“你这小玩意儿挺别致。”
这对孙兆丰,无异于又一次重击,瘪着嘴,忍住“呜”的一声,把仇恨迅切成三块,一块给曹斌,一块给书田,一块给燕松,择日再报。
曹斌坐立难安,简直想上吊,让夫人风风光光给自己办一场。
正在曹斌羞愤欲死时,街道上有人大喊:“校场建旗立表了!”
酒楼中众人顿时记下这场好戏,等茶余饭后再谈,急忙起身。
整个酒楼都轰隆起来,充满混乱无序的脚步声,楼板踩的“嘎吱”作响,山下的人也跟着往上涌,压肩叠背,聚集在可以眺望校场的地方,乱成了一锅粥。
燕松趁机上楼,远离孙兆丰,匆匆走进狭窄阁子,窗前立着燕夫人、燕澄薇、展怀三人,将窗挤的满满当当,他赶紧走过去,站在燕澄薇、展怀身后,踮起脚尖往外看,就见校场、炮场上方果然树起各色旗帜,士兵鱼贯而入,开始整备。
他伸长胳膊,指向五色旗:“那边,那边是禁军。”
他这一指,铆足了力气,竟像一把刀,把夫妻二人劈开一条裂缝,随后自己的身体不知不觉钻进去一点,挤的展怀往旁边让出一步,不悦地回头看一眼燕松,闭紧嘴继续看向校场。
禁军每一旗士兵都是甲胄华丽,黄纰为面、青绿绘甲叶、五色彩装,佩刀在腰间整齐划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燕松眼尖,再次用力一指:“黑旗帜的是严禁司!”
严禁司全员戴皮兜鍪,皂色圆领窄袖衫,束抱肚,穿乌皮靴,外穿纸甲,不算华丽,好在秩序井然,军容严整。
“穿皮甲的是厢军衣甲破败的那一个方阵,他们都虞侯是赌鬼,趁着这六年没有大讲武礼,军饷让他刮的干干净净,咱家当铺常有士兵来典当皮甲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他一边絮叨,身体不知不觉已经抢占了展怀的位置,展怀落在后面,踮起脚从两个肩膀中间往外看,歪着脑袋,只能看到几面旗帜:“二叔,这是我”
话未说完,燕澄薇高呼着打断他:“是琢云!”
展怀搬来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往外看,从人山人海中找到严禁司的黑色纛旗,纛旗后方站着文、武副使、再往后是亲从官都统制、亲事官都统制,再往后是四位指挥使,四位统领,琢云便在其中。
看不清面孔,但展怀眼前已经浮现一张恶人面孔,苍白、紧绷、唯利是图、不讲情面,会用刀恶狠狠地把敌人骨骼从皮肉中剥离出来。
“去死吧。”他对着远处那个小小的琢云,在心里狠狠骂一句。
琢云若有所感,忽然回头。
展怀登时汗毛倒竖,心“咯噔”一下,站立不稳,从椅子上掉下来,一把扶住椅子,感觉琢云的灵魂在不断膨胀,从窗口挤进来,冷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