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颗心像一张被揉皱的宣纸,无比虚弱地跳动着。
一阵沉默,李玉衡开口:“因为漆白桐吗?”
辜山月皱眉:“不管是谁,都一样。”
“我明白了,我不该骗你,不该对你有任何隐瞒,更不该违背对你的承诺……”
李玉衡一句接一句,恳求又渴求地看着辜山月,想要用手碰一碰她,又不敢似的。
“姐姐,玉儿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辜山月听到最后,无声叹了口气。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已经大了,难道我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管教你。我管不了你,你也不用求我原谅。”
李玉衡用力摇头,朝辜山月露出带虎牙的笑,拉住她的袖子。
“可以的,我再大也是你的玉儿,我要你原谅我喜欢我管教我,”他像个孩子一样地执拗,“我都要。”
辜山月思考了会,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他。
“你还记得师姐的生辰吗?”
师姐的尸体被她从皇宫带出,葬在涿光山。
从前那十年,每年师姐生辰两人都会去墓碑前和她说说话。
自从她将李玉衡送回皇宫后,这两年她也给李玉衡写过信,他总是说忙碌抽不开身,再也没回过涿光山,没回过师姐墓碑前。
李玉衡和那双乌黑纯净的眼瞳对视,一时间竟忍不住眼神躲闪。
“我……当然记得,半月之后便是。”
辜山月眉头稍稍一松:“那好,今年你和我一起回去看师姐,你答不答应?”
李玉衡面露为难,如今雍帝病重,三皇子一派蠢蠢欲动,各部朝臣暗流涌动,他抽出时间来陪辜山月已然是不易,近来夜里都忙到三更才躺下。
涿光山路途遥远,这一去起码耗费十余天……
“你不肯答应?”辜山月面色蒙了层薄霜。
“当然不x是!”
李玉衡下意识反驳,他哪里不知道辜山月将乌山玉看得有多重。
他微叹:“我会随你一同回涿光山。”
辜山月确认道:“真的?”
李玉衡:“真的。”
辜山月面色缓和,嘴角弯了弯。
她笑了,李玉衡便也笑了:“高兴了?”
辜山月点头,眼眸亮着:“师姐两年没见着你,你长高了这么多,她看到肯定很开心。”
李玉衡笑着摇摇头,已经死了的人哪里还能看到生人模样,他从来不信这些。
“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当然高兴。”
辜山月嘴角翘着,风吹过她的发丝,肆意又自在。
李玉衡知道人是哄好了,他心里那点委屈又开始冒头:“其实我不想那样骗你的,我只是……”
辜山月挑眉:“只是什么?”
“从小到大,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是你最亲近的人,从来都没有别人,”李玉衡说着,抬目望着辜山月,“现在却多了个漆白桐,我在想,你会不会为了他抛弃我?”
辜山月越听越茫然:“什么?你在说什么?”
这都哪跟哪?
再说了,她最亲近的人明明是师姐,才不是他呢。
“他让我觉得害怕,他是不是想要抢走你,姐姐,我不想你离开我。”李玉衡抱住她的肩,额头抵着她肩膀,轻轻地晃。
辜山月万分不解:“每次都是你打他,你怕什么?”
一低头,李玉衡小动物似的靠着她,叫她想起小时候,她也会这样靠在师姐身上。
她最喜欢抱着师姐,最喜欢师姐身上的香气,喜欢师姐的头发扫过她的脸,喜欢师姐微微粗糙的手指在她发间来回梳理,喜欢师姐摸摸她的头……
于是,辜山月也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李玉衡的头。
“没有人抢得走我,我就在这,永远在这。”
她还是忍不住对他温柔一些,他是师姐的孩子,是师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李玉衡仰起脸,惊喜地笑出来,笑得眼睛眯起来,嘴角露出米粒似的虎牙尖,和师姐笑起来时一模一样。
辜山月眼神微微恍惚,眼前人与记忆中的人面容似乎渐渐重合,好像时光倒流,过去的一切重新降临。
李玉衡捧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下:“姐姐,比起他,我更重要对不对?”
辜山月再一次点头:“你当然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