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光线将视野分?割成破裂成数块的碎片,下一秒眼前的世界像是被丢进了?旋涡里一样天旋地转,左闲的大脑好像按下了?减速键,周围的一切被屏障隔离在外。
她听见自己对左之宓说,“小姨,你别吓唬我。”
左之梵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颤抖的嗓音里含着一点抑制不住的哭腔。
“闲崽,你以後没有外婆了?。”
我以後没有外婆了?。
一刹那间,大脑恢复了?清醒,左闲敏锐地听见电话那头左之梵压抑着的哭声。
可同?时大脑又好像是锈迹斑斑的齿轮,每一次啓动都需要经过漫长且滞涩的过程。
当机器再度运转起来时,左闲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渔洲市的机场,人流撞得她往後退了?一步,被一旁的女人揽住。
“阿闲,新语说她已?经到出口处了?,我们走吧。”
左闲怔怔地听着陶然?说话,半晌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哑,“走吧。”
此时是半夜十二点点,最近渔洲市连日多云,晚上的天也是黑沉沉的。
两人很快找到了?柳新语停在路边的车,上车後柳新语只是看了?她们一眼,随後一言不发地开车。
从渔洲到南定,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柳新语开了?半个小时就停在最近的服务区,换成陶然?开。
车里安静得可怕,左闲看到柳新语一直看着窗外,偷偷擦眼泪。
“外婆……”左闲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清了?清嗓後问道,“是什麽时候的事??”
“就今天傍晚,外婆吃完饭就说困了?要睡觉。睡了?一会儿?,阿姨怕她积食就想叫醒她,然?後……”
左闲抿了?抿唇,“所以是睡着了?走的,没受什麽罪。”
柳新语的肩膀剧烈耸动了?下,像是再也绷不住了?,喊了?声姐,她转身?抱住左闲低声呜咽地哭。
左闲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纵容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而左闲自己只是神情哀默,却没有跟着柳新语哭。
视线在後视镜中与陶然?对上,左闲朝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想也知道陶然?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过来给自己帮忙。
在左闲大脑宕机的那段时间里,应该都是陶然?在帮忙她订机票,联系柳新语,现在还要帮忙开车。
左闲喝了?酒不能开车,柳新语虽然?没喝酒,但她应该是哭了?好久,眼睛很红。
这一路上回去都是夜路,不好开,如果没有陶然?在,还真是有点麻烦。
柳新语哭了?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情绪,姐妹俩安静地坐在後座,望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
直到凌晨三点多,记忆中的那棵老槐树出现在眼前。
该是沉寂的夜晚,却有一家灯火通明,惨白的光亮从街巷缝中伸出来,柳新语闭了?闭眼,有些胆怯。
左闲走到她旁边,低声道:“走吧,去见外婆。”
“嗯。”
走到家门口,院子里已?经搭好了?棚屋,披着白布,大门统统敞开着,院子里守着几个眼熟的亲戚,见三人来了?点头打了?招呼。
开着门的侧厅悬挂着一块布,一张矮脚床的一角露出,左闲和柳新语加快了?步伐。
此时左之梵恰好从屋内走出来,眼皮红肿的模样,见到两人来了?,强压住泪意?,“去给你们外婆磕头。”
她看向那挂着的布後,矮脚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老妇人,面容被小巾子盖着,身?上穿着寿衣。
一沓一沓的纸钱在火中化作?轻飘飘的灰烬,尚且带着馀温,粘在子孙已?经哭红了?的脸上。
外婆走得突然?,很多事?都急着要准备,丧礼後续的进程需要安排,亲朋好友需要联系,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们去处理。
往常家里的事?情大多都是左之宓来安排,但左之宓前两天刚出差去国外了?,最快也要明後天才能回来,左闲自觉她不在,家里的事?情就该由自己去接手操心。
左之梵年纪也不小了?,左闲问了?她大概需要做的事?情後,就让柳新语扶她去休息一会儿?。
这时才又发现站在一旁的陶然?,左闲现在一点多馀的悲秋伤春的心思都没有了?,看着陶然?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就睡我的房间。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陶然?看着左闲的状态,“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左闲勉强笑了?笑,“家里总要有人干活嘛。”
“好,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
左闲下意?识就想拒绝,却被陶然?的眼神制止,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安宁得宛如只是睡着的李玉桂。
“外婆看到你把自己累坏,她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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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到你的成长,会心疼的不只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