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叹息声几乎微不可闻,却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和一种……近乎愉悦的无奈?
他放下了交迭的长腿,身体微微前倾,朝着她,再次招了招手。这次的动作,比刚才少了几分指令感,多了几分……慵懒的、带着掌控意味的邀请。
“过来。”
他的声音也放得更柔,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像是被她的直白和眼泪,勾起了某些昨夜残留的、潮湿的记忆。
温洢沫像是得到了某种赦免的信号,又像是被那声音里的微妙变化蛊惑,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他指定的位置——那张崭新、冰冷、泛着皮革冷光的沙发上,离他半臂之遥。
她刚坐下,左青卓便伸出了手。
这次不是用手指,而是用掌心,带着温热干燥的触感,轻轻贴上了她的脸颊。拇指的指腹,缓缓地、力度适中地,擦拭着她眼角那将落未落的泪珠。
“爽不爽……”他重复着这叁个字,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像是在品味,又像是在回味。拇指的动作未停,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眼下肌肤,带
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女孩子家家,这样说话?嗯?”
他的问题避开了核心,转而追究起用词的“源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探究的温和。仿佛一个长辈在教育孩子。
温洢沫被他掌心熨帖的温度和摩挲的动作弄得微微一颤,泪水终于被他擦去,但眼眶更红了。
她似乎因为他的触碰和问题而更加慌乱,睫毛湿漉漉地垂下,小声嗫嚅:
“不是的……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单纯”,急急地补充,声音更小,几乎要埋进胸口:
“昨天……您……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喜欢……”
她断断续续,用最害羞、最难以启齿的方式,描述着对他昨天反应的“观察”。把他那些失控的喘息、用力的禁锢、乃至最后餍足的低叹,都曲解为“不是完全不喜欢”的证据。
这简直是……绝杀。
左青卓擦拭她眼泪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他看着她羞得通红的耳根和脖颈,看着她因回忆而微微发颤的睫毛,感受着掌心下肌肤细腻的触感和逐渐升高的温度。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攫住了他。
荒谬,好笑,以及……一丝被这狡猾又胆大的小骗子,用最纯真的面具,精准撩拨到某根隐秘心弦的……燥热。
他缓缓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润泽和泪水的微凉。
“赶你走?”
他终于回到了她最初的问题,也是她表演的核心恐惧。他向后靠进冰冷的沙发背,恢复了些许距离,目光却依旧锁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温小姐昨天不是说不喜欢我了吗?”
空气凝滞了一秒。
温洢沫的哭声停了。不是戛然而止,而是像被这句话猛地掐住了细细的喉咙,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带着水音的抽噎。
她抬起脸。睫毛被泪水彻底打湿,黏成一簇一簇的,眼圈和鼻尖红得厉害,整张脸都湿漉漉的,像被暴雨狠狠浇透的玫瑰,花瓣都颤巍巍的。
可那双浸在水里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不是清醒的亮,是一种被逼到极致、豁出去了的、混着委屈和某种直白恼火的亮。
她看着他,嘴唇微微颤着,不是害怕,是气的,也是羞的。
然后,她吸了一下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清清楚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嫣红湿润的唇间吐了出来:
“那…那是因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