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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噩梦(第1页)

又做噩梦

傅故渊是被一种极其细微的丶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惊醒的。

那声音太轻,像被什麽堵着,闷闷的,压抑在喉咙深处,却带着一种尖锐的鈎子,精准地刺破睡眠的屏障,直直扎进他睡眠最浅的表层。长期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和彼此相伴养成的警觉,让他对这种属于枕边人的异常响动格外敏感。他倏地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沉寂,只馀厚重窗帘缝隙漏进的一线清冷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勉强勾勒出身边人紧绷得不同寻常的轮廓。

林池馀背对着他,身体蜷缩得像一只被遗弃的丶暴露在寒风中的虾米,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态。薄薄的夏被只胡乱盖到腰际,大片瘦削的背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那对漂亮的肩胛骨因为压抑的抽气而一下下清晰地耸动丶轻颤,透着一种极力克制却终究失败的可怜与无助。连那总是不驯地四处翘着的丶略显张扬的黑色发梢,此刻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活力,软塌塌地垂落在汗湿的额角和枕畔,没了平日里的半点神气。

傅故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无踪。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在一片昏暗中静静看了几秒那微微发抖丶显得异常单薄的背影,评估着情况的严重性。然後,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他体温向来偏低——极其小心地丶试探性地触上对方的後颈。

指尖下的皮肤细腻,却泛着一种不正常的丶被噩梦惊出的凉意,更沾满了湿漉漉丶冰凉的泪痕,一片狼藉。

那湿意明明冰凉,却像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烫得傅故渊心脏猛地一缩,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他不再犹豫,手臂稍一用力,强硬却又不失分寸地将那个蜷缩成一团丶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人掰了过来,迫使对方面对自己,暴露在微弱的月光和自己审视的目光下。

林池馀显然还沉在噩梦那令人窒息的馀波里,神志并未完全清醒。湿红的眼睛茫然地睁着,没有焦距,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的琉璃。长而密的睫毛被泪水浸得一绺一绺,黏在一起,像淋了暴雨的蝶翅,脆弱得不住颤抖。眼底水光潋滟,盛满了未散的惊惧丶恐慌和巨大的委屈,眼尾和鼻尖都哭得通红,像抹了胭脂,还有新的丶滚烫的泪珠不断从发红的眼眶里涌出,断了线般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迅速洇入鬓角潮湿的发丝里。

这副全然不设防丶褪去所有尖刺与僞装丶只剩下赤裸裸脆弱的模样,狠狠撞进傅故渊眼底,让他心口发窒,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做噩梦了?”他问,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沙哑低沉,却刻意放得极轻丶极缓,像是怕声音稍大一点就会惊碎眼前这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熟悉的冷冽声线撞入耳膜,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林池馀似乎这才真正从噩境的泥沼中挣扎出来,瞳孔微微聚焦,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傅故渊。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丶脆弱和哭得乱七八糟的模样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对方眼前,那点深入骨髓的骄傲和别扭瞬间擡头。他下意识地想扭开脸,想用惯常的丶带刺的语气掩盖过去,想否认这丢人的软弱。可那巨大的恐慌和後怕还如同冰冷的海水般攥着他的心脏,抽噎根本止不住,反而因为试图压抑而变得更加急促。他想嘴硬,出口的声音却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丶拖曳的哭腔,没什麽力道,反而像受了天大委屈无处申诉的孩子在控诉:“……才丶才没有……你……你别看……”

眼泪因为情绪的激动和被人看到狼狈的羞恼,掉得更凶了,几乎连成了线。

傅故渊盯着他看了两秒,没有像往常那样嗤笑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没有指出他显而易见的嘴硬。他只是极低地丶几乎听不见地叹了一声。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和了然的纵容,奇异地压下了林池馀所有徒劳的丶色厉内荏的挣扎。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逼近,带来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林池馀下意识地闭上哭得红肿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随即,他感到一抹柔软而温热的触感,极其轻柔地丶珍重地丶依次吻去他眼尾丶脸颊上纵横交错的丶冰凉的湿痕。那吻小心翼翼,带着不容错辨的怜惜与安抚意味,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只是一个轻柔的丶不带情欲的吻,却让林池馀浑身过电般轻颤起来,所有强撑起来的丶摇摇欲坠的硬壳,在这个温柔至极的吻落下的瞬间,土崩瓦解,碎成齑粉。一直堵在喉咙口的哽咽声终于冲破了所有阻碍,变成了细小而可怜的丶再也压抑不住的呜咽,充满了依赖和委屈。

紧接着,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抚上他冰凉汗湿的後背,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那热度几乎有些烫人。掌心带着不容置疑的丶令人安心的力道,缓缓地丶安抚性地上下摩挲着他紧绷得几乎僵硬的脊骨线条,试图揉散那惊惧带来的震颤。然後,那只手按住他的脊背,略微用力,将他整个人按进了一个坚实丶温暖丶散发着熟悉冷冽气息的怀抱里。

傅故渊的气息瞬间将他严密地丶安全地包裹起来,冷冽的雪松尾调混合着皮肤本身的热度,形成一种独特又令人安心迷恋的味道,霸道地驱散了噩梦残留的阴冷。

“怕就抱紧。”傅故渊的声音贴着他的发顶响起,依旧是那种没什麽起伏的丶命令式的口吻,却因低沉的嗓音和当下全然保护占有的情景,莫名染上了一种深沉的纵容和令人心安的力量。

林池馀被牢牢圈禁在这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脸颊被迫贴在对方温热的胸膛上,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强健有力的丶平稳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声,稳健而可靠,像稳固的节拍器,奇异地驱散了他心底残留的惊悸寒意与失控感。

他像是终于被海浪冲上沙滩丶找到了避风港的小船,漂泊无依的恐慌渐渐被锚定的踏实感取代。那点可怜的丶用于自保的最後倔强被彻底冲垮,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馀生般的巨大依赖和汹涌的委屈。

他不再试图推开,反而像是怕被丢下一样,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傅故渊胸前的睡衣布料,攥得紧紧的,指节都用力到泛白。额头抵着那温暖的丶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小声地丶压抑不住地抽噎着,身体细微地发抖,将最後那点不安和恐惧通过颤抖传递出去。

“……吓死我了……”他闷闷地丶含混不清地抱怨,声音被布料过滤,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撒娇的意味,像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终于回家见到可以全然依赖的家长的孩子,“……好可怕……呜……”

傅故渊收紧了手臂,将他更密实地丶严丝合缝地圈禁在自己的领地和气息里。那只抚在他後背的手掌仍在缓慢而坚定地丶带着安抚魔力般抚摸着,从微凸的颈椎一路向下,抚过微微颤抖的脊梁,传递着无声的丶强大的安慰和力量。

“嗯,梦都是假的。”他低声回应,语气是罕见的耐心和平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哄劝,“我在这儿。”四个字,斩钉截铁,是最坚实的承诺。

林池馀似乎被这话安抚了些,但剧烈的情绪波动过後,抽噎一时还止不住。他在傅故渊怀里不甚安稳地蹭了蹭,寻找更舒适更安全的位置,眼泪鼻涕毫不客气地擦在对方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衣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傅故渊由着他动作,甚至默不作声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手臂绕过他的颈下,让他能靠得更舒服,完全嵌入自己怀中。

过了好一会儿,那剧烈的颤抖才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控制不住的丶细小的抽气声。林池馀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但撒娇的劲头上来了,或者说,他贪恋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暖和安全,不想离开,甚至想索取更多。

他额头依旧抵着傅故渊的胸膛,声音小小地丶带着点得寸进尺的软糯要求,还有未褪尽的鼻音:“……冷……”其实早在被傅故渊抱进怀里没多久,他冻得发凉的四肢就已经被煨得暖和过来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傅故渊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丶发丝还有些潮湿的脑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丶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他当然知道这家夥早在被他抱进怀里没多久就该暖和过来了。但他没戳穿这点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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