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左桉柠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紧紧捂住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从未想过。
夏清,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竟然独自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煎熬。
而此刻的夏钦州,在撕开这血淋淋的伤疤,重新回顾妹妹绝望的抉择后,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帝王,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随之死去,只剩下一个疲惫不堪的空壳。
如果不是这世上还有未尽的责任,还有需要守护的人,他可能真的会就此崩溃,随夏清而去。
但这个念头刚起,更尖锐的疼痛便刺穿了左桉柠的心脏。
因为他紧接着溢出一句低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嘲:
“在她心里……我终究,还是比不上周临重要。所以她选择了,独自赎罪,却丢下了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钦州!”
左桉柠几乎是扑过去,用力抓住他冰冷的手,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地摇头:
“正相反,正是因为你在夏清心里太重要太重要了。你们两个都是她深爱的人,她才无法承受你们互相残杀,她不是选择了周临而放弃你,她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替你们双方赎罪,她想阻止更大的悲剧生,她想保护你们两个人啊!”
夏钦州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但那沉重的悲伤并未减轻分毫。他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声音沙哑而迷茫:
“可是……真相,我依旧触摸不到……”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恢复了一丝焦距,却更加痛苦:
“老家的佣人,照顾父亲很多年的云姨,她誓说,父亲绝对不可能挪用公款……他说父亲那人最是古板正直……”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左桉柠,他不愿深究,但却又不得不问,他内心也很是挣扎:
“桉柠,左氏,当年的事情,你,你的父母,他们还在国外吗?他们……”
他没有问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当年指控他父亲挪用公款的,正是左氏。
左桉柠的心猛地一揪,双手下意识地紧紧交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疏离:“我和哥哥,很早就离开家了。从我们决定自立门户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具体在哪。”
她顿了顿,像是要证明什么,急切地补充道:
“而且,如果,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并且因此获得了巨大的利益,那我哥哥,我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地白手起家,不用一个人扛起所有了,对不对?”
她的逻辑带着一丝天真,却也是她内心最真实的相信。
她相信哥哥的左佑的正直,间接也相信左家并非大奸大恶。
夏钦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痛苦,有怀疑,有不忍,也有对她这份全然信任的动容。
最终,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