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交头接耳,满腹狐疑之际,电台的广播里,那个熟悉又清亮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
“各位听众,各位父老乡亲!”
林晚晴的声音依旧动听,却比往日播报新闻时,多了几分江湖叫卖的热闹气。
“感谢大家伙儿这几天的抬爱!林晚晴在这里,给大伙儿鞠躬了!”
展棚旁的临时直播间里,林晚晴对着麦克风,深深地弯下了腰。
人群里瞬间爆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但是!”
她话锋陡然一转,声调拔高。
“钱,我不能白收!锦旗,我也不能白要!咱得讲规矩,做买卖,对不对?”
“所以,今天我林晚晴办这场展销会,就是想把这些个新鲜玩意儿,卖给咱们真正愿意支持国货的父老乡亲们!”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她顺手拿起一只搪瓷杯,走到阳光下高高举起,杯身上的红漆被日光一照,亮得晃眼。
“就说这杯子!”
“搪瓷的!您拿回去,掉地上摔不烂,倒开水烫不坏!上面这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您瞅瞅,多大的气魄!”
“您买回去,往茶楼那么一搁,往码头工地的桌上那么一摆,那叫一个气派!”
“原价五毛一个,今天开张大吉,广交朋友!”
她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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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三毛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关键是这玩意儿新鲜,这面子,足!
“我来一个!”
“给我拿一个!就要那个红的!”
人潮开始涌动,前排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钱。
苏婉儿站在不远处,看着林晚晴那副挥洒自如的叫卖架势,嘴角抽了抽,对身边的陆少卿说:
“晚晴这是……彻底改行当货郎了?”
陆少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没有看林晚晴,而是扫视着底下狂热的人群。
“她不是在卖货。”
“那是在干嘛?”
“她在点火。”陆少卿的声音很轻,
“用一场人人都能参与的狂欢,点燃一把火,看看这火能烧多旺,也看看……有谁会怕这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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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藤原商会。
书房内,古董架上的青瓷在熏香的烟雾里若隐若现。
藤原敬二端坐着,面前的收音机里,正清晰地传来林晚晴那充满煽动性的叫卖声。
嘈杂,市井,却像一把锥子,一下下扎在着这片静谧里。
“会长,这个女人……简直是在公开挑衅!”副官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藤原敬二没有立刻作答,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去浮沫,轻轻啜了一口。
“挑衅?”
他放下茶杯,瓷器与红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一响。
他的嘴角向上牵动,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解剖猎物时的冰冷愉悦。
“不,她是在转移视线。”
“用一场看似荒唐的闹剧,把全上海的目光,都从‘神谕’那件真正的宝贝上引开。”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很聪明的女人。”
他忽然转过身,那份愉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
“但聪明过头,就是自寻死路。”
“派人去,给我死死盯住那个展销会。”
“我要知道,她卖的每一件东西,是从哪个工厂,哪个仓库里出来的。我要她的货源。”
“哈伊!”副官猛地低头,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