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他们做了一个简单实验:所有人同时在心里默数六十秒,然后报出实际感觉过去的时间。
结果令人震惊:铁爪感觉只过了三十秒,苍耳感觉过了两分钟,严靖杰和寇敏感觉接近标准,云澜感觉时间断断续续——“像是有人按了快进和暂停键”。
“时间分层。”墨衡大师的远程通讯因时间扭曲而断断续续,“倒悬山内部……不同区域……时间法则……不同……保持……心灵链接……”
通讯完全中断。他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预料之中。”敖广似乎早有准备,“祖灵禁地的第一重防护就是时间迷宫。传说中有九层时间流,从几乎静止到快如白驹过隙。我们需要找到‘时间中轴’——那是唯一稳定的通道。”
他们继续沿着螺旋阶梯下行。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墙壁上浮现出流动的壁画,描绘着妖族的神话历史。但那些壁画不是静态的,它们在动——不,是参观者在不同时间点看到同一幅壁画的不同阶段。
严靖杰看到一幅描绘“血脉大分裂”的壁画。第一眼,所有生灵手拉手围成圆环;第二眼,圆环中出现裂痕;第三眼,裂痕扩大,一个威严的身影(初代妖祖)站在中央,手持利刃;第四眼,圆环彻底断裂,不同形态的生灵四散……
当他试图看第五眼时,壁画突然“活”了过来。那些断裂的生灵转过身,用空洞的眼眶“看”着他,伸出手臂,仿佛在求救,又仿佛在谴责。
“不要直视壁画太久!”敖广警告,“它们会与观者的意识互动,展现出观者潜意识中的解读。”
果然,寇敏看到的同一幅壁画展现的是不同的侧面:分裂后,那些散开的生灵脸上不是自由,而是迷茫和孤独。初代妖祖手中的利刃滴着金色的血液——那是生命之网的“血液”。
“继续前进。”严靖杰移开视线,“我们要找的是时间中轴,不是在这里解读历史。”
他们又下行了一个小时——或者说,每个人感知中的一个小时。突然,阶梯分岔了。
前方出现三条通道:一条明亮温暖,散着诱人的血脉共鸣;一条阴暗寒冷,但有着某种奇异的吸引力;还有一条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别气息。
“三条路都通往不同时间层。”敖广凝重地说,“明亮的是‘荣耀层’,保存着妖族辉煌历史的记忆;阴暗的是‘阴影层’,封存着罪孽与痛苦;普通的是‘遗忘层’,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存放地。”
“我们需要去哪一层?”苍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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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阴影层最可能关押着囚徒。”铁爪说,“但直接进入阴影层太危险,我们可能会被其中的负面情绪吞噬。”
“荣耀层也不安全。”钟离墨分析,“过度的荣耀感会让人失去批判能力,盲目崇拜祖先,无法客观看待历史。”
严靖杰沉思片刻:“我们分三组,每组五人,分别探索一层。但要设定严格的时间限制——无论感觉过去了多久,都在三小时后返回这个岔路口。我们会用这个计时器……”
他拿出一个特制的沙漏,里面的沙子流动度恒定,不受时间异常影响,“作为客观时间基准。无论你们感觉过去了多久,沙漏漏完三小时的沙子,就必须返回。”
分组很快确定:严靖杰、苍耳和三名心理专家进入阴影层;寇敏、铁爪和两名历史学者进入荣耀层;云澜、钟离墨、敖广和一名轮回学者进入遗忘层。
“保持心灵链接。”严靖杰最后叮嘱,“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情况,立即撤回,不要逞强。”
三组人分别踏入不同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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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靖杰一进入阴影层,立刻感到刺骨的寒意。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灵魂层面的寒意。通道两旁的墙壁变成了半透明的薄膜,膜后是无数扭曲的身影,它们无声地呐喊,拍打着薄膜,想要冲破束缚。
“这些都是……被囚禁的祖灵?”苍耳的声音颤抖。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被分裂时割弃的自我。”严靖杰强迫自己冷静观察,“看,那个身影——它同时具有狼、鸟、鱼的特征,这是分裂前的原始形态。”
他们继续深入。通道开始出现岔路,每条岔路都通向不同的记忆场景。有些场景是重复的噩梦:囚徒在狭小空间中无尽地徘徊;有些是残酷的审判:初代妖祖冷漠地看着反抗者被封印;还有些是绝望的哀悼:被分裂的亲友永世不得相见。
“这里的时间流很慢。”一名心理专家记录着,“我的主观感觉已经过去了五小时,但沙漏才漏了四分之一。这意味着我们有更多时间探索,但也意味着……要承受更长时间的负面情绪浸泡。”
突然,通道前方出现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黑色水晶,水晶中封存着一个身影——那是初代妖祖,但与他常见的威严形象不同,这个身影蜷缩着,脸上是深切的痛苦与悔恨。
“这是……”严靖杰走近水晶。
水晶表面浮现文字,用的是最古老的妖族文字:“吾名裂天,妖族之祖,亦为罪孽之源。为求自由,吾撕裂生命之网;为固独立,吾封印同胞与己之半。今以残魂自囚于此,待后来者审判。若见之,问己:自由之代价,若此,值否?”
“初代妖祖……自己囚禁了自己的一部分?”苍耳难以置信。
“不止。”严靖杰指着水晶内部,“看,那个身影周围还有无数微小的光点——那是被他封印的其他意识。他将他们与自己痛苦的部分一同封印,既是惩罚,也是保护。保护外界不受这些痛苦侵扰,也保护这些痛苦不被外界再次伤害。”
就在这时,黑色水晶突然出脉动般的光芒。一个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血脉共鸣:
“后来者,你们终于来了。三万年了,我一直在等待。”
声音苍老、疲惫、充满悔恨,但也有一丝解脱。
“您是……裂天先祖?”严靖杰用意识回应。
“是我,也不是我。我是裂天剥离的所有愧疚与怀疑,是他不愿面对也不敢毁灭的自我阴影。他把我封印在这里,以为这样就能永远逃避良心的谴责。但他错了——阴影不会消失,只会累积、酵、最终吞噬一切。”
水晶中的身影缓缓抬头。那张脸与外界雕像上的裂天一模一样,但眼神完全不同——没有威严,只有无尽的悲伤。
“血脉大分裂是一个错误。自由很重要,但完整的生命之网更重要。撕裂它,我们得到了个体性,却失去了更深层的连接。看看现在的四界吧——战争、冲突、误解,这都是分裂的代价。”
“可是妖族的文化、艺术、独特的智慧,不也是分裂的产物吗?”苍耳忍不住问,“如果没有分裂,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孩子,你误解了‘完整’的含义。”阴影裂天叹息,“完整不是单一,而是多元的和谐统一。就像一棵树,有根、干、枝、叶、花、果,各不相同,但都是同一生命体的一部分。真正的完整允许差异,但不允许割裂。裂天犯的错误,不是创造了差异,而是切断了连接。”
严靖杰理解了:“所以问题不在多样性本身,而在于我们失去了感知彼此、理解彼此、与彼此共情的能力?”
“正是。”阴影裂天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微弱的希望,“血脉禁制让妖族永远无法真正与其他生灵融合。这是保护,也是囚笼。我们被自己的特殊性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