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娜塔莎医生和希儿默许的引导下,布洛妮娅与列车组一行人走出了相对安宁的诊所,真正踏入了下城区——铆钉镇及其周边区域的核心地带。
当脚步真正踏上铆钉镇的土地时,布洛妮娅感觉自己过往二十多年的认知,正被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撕碎,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与心灵冲击。
破败是这里的主旋律!
这里没有上城区规整的石板路,只有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混杂着机油和污水,踩上去黏腻湿滑。
曾经或许宏伟的建筑如今只剩下锈蚀的骨架,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其上,偶尔滴落着不明液体。
街道上的光线昏暗得让人窒息,只有零星挂在墙壁上的矿灯,出昏黄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那是绝望凝结成的味道,吸进肺里,都让人觉得沉重。
人们的脸上,早已失去了上城区居民那种虽然压抑但尚且安稳的神情。
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疲惫,以及为了争夺有限资源而流露出的警惕与凶狠。
在生存面前,文明的秩序早已荡然无存。
孩子们在废弃的机械零件间追逐,他们的玩具是生锈的齿轮和断裂的管道。
随处可见裹着破旧毯子、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寒冷似乎已经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街角的阴影里,几个裹着破旧毯子的人蜷缩在一起,身体冻得瑟瑟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早已失去了对未来的期待。
布洛妮娅的脸色随着每一步的前行而愈苍白、沉重。
她看到了为了一点点干净水源而排起的长队;看到了为了争夺一块可以换取食物的“地髓”能量块而生的短暂冲突;看到了诊所外等待救治的人们眼中那混合着痛苦与渺茫希望的眼神……
这一切,都与她在克里珀堡中所学习的、所坚信的“大守护者守护所有子民”的教条,形成了鲜血淋漓的讽刺。
“这……就是下城区?”布洛妮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母亲……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这个问题,她像是在问希儿,更像是在质问自己内心那个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仰。
那个一直被她视为“贝洛伯格希望”的母亲,难道真的对下城区的苦难视而不见?
而凌叶的反应,比布洛妮娅更直接、更本能。
他紧紧抓着丹恒的衣角,小脸皱成了一团,下意识地往丹恒身后缩。
“丹恒哥哥……这里……好难受……”他小声嗫嚅着,小脸皱成了一团,眼眶红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并非因为肮脏或破败,而是因为那无处不在、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的负面情绪,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包裹。
深不见底的绝望、被遗弃的怨恨、挣扎求生的痛苦、以及对未来的彻底无望……
这些沉重的情感洪流,对于感知敏锐的他而言,如同持续不断的噪音和重压。
让他心里堵得慌,本能地感到恐惧和不适,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丹恒轻轻拍了拍凌叶的后背,将他护得更紧些。他环顾四周,冷静的目光扫过这片苦难之地,沉声道:
“生存资源的极度匮乏,会剥去文明的外衣,将人性最原始的一面暴露出来。这里的惨状,远想象。”
三月七也收起了往常的活泼,她举起相机,却几次无法按下快门,最终只是难过地放下。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有些红:“这里……和上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们之前在上面看到的安稳,原来都是用下城区的苦难换来的吗?
希儿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布洛妮娅那备受冲击的样子。
她没有再出言讽刺,但那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们一直忽视的现实,这就是可可利亚‘守护’的真相。”
与此同时,上城区的克里珀堡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