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的语气却透着实打实的欢喜,仿佛在展示什么丰收的成果:“你们看,这些狼皮我都初步处理了,正在阴凉里晾着。草原冬天冷,等彻底干透鞣制好,咱们班一人一条狼皮褥子,铺在床上,肯定暖和得很。”
许三多心里想着,给班长做一条,再给伍六一做要一条,明明比谁都怕冷,偏偏比谁都能硬抗。前世他第一次去东北看班长的时候,就看到伍六一坐在炕上,班长就说伍六一怕冷。
然而,这番“喜悦”的分享丝毫没能缓解众人的紧张。老马的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他上前半步,几乎贴着许三多,语气沉肃,带着班长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三多同志!别跟我扯什么褥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赶紧把事儿原原本本说清楚!
我们,还有李梦薛林他们休假这几天,驻地附近到底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狼皮?你有没有遇到危险?一字不漏,给我汇报!”
魏宗万也急得直搓手,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三多!这么多狼皮,这得是多少只狼?是不是狼群盯上咱们五班了?你一个人留守,怎么就敢……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啊!”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狼皮,心有余悸。
李梦急得在原地转了小半圈,指着那些狼皮:“许三多!你长点心吧!这数目不对!你当是捡蘑菇呢?这分明是端了狼窝的架势!到底怎么回事?
是狼群来袭击了,还是你……你主动去找的?”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许三多怎么可能主动去找狼群?
薛林脸色白,声音细弱但坚持:“三多,你真没骗我们?没受伤?这……这太吓人了。”
他们几个驻守这里好几年,都没遇见狼群,偏偏他们几个出去的这几天来了狼群,要是许三多生什么,他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许三多见战友们情绪激动,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终于收起了脸上那安抚性的笑容。
他蹲下身,就着灯光,一边继续用手中的刮刀轻轻修整手边狼皮上残留的筋膜,一边用他那平实无波、却隐隐透着一股稳定力量的语调,缓缓道来:
“班长,你们别急,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走后没几天,有位长临时在这儿借住。前几天夜里,我睡得浅,忽然听见巴特尔家方向有动静,
伴着狗叫和隐约的人声,透着不对劲,就起身顺着声音摸过去看。原来是离咱们最近的巴特尔家遭了狼群,黑压压一片,估摸着得有四十多只。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那位长和他的警卫员,警卫员开了枪,没费多大劲就处置妥当了。”
他说得平静,老马等人却听得心脏骤然缩紧。四十只狼!那是什么概念?
许三多手上动作稳当,声音也没太大起伏:“我一看这情况,不能不管。巴特尔一家,还有长和警卫员,我们合力把狼群杀了。”
他顿了顿,“那之后长就走了,没过两天,也是深夜,最近的的牧民巴特尔姑姑家,也遇上狼群了,规模小些,十几只吧,巴特尔他们早有准备,我也去搭了把手。
事儿了了之后,这两家牧民知道咱们五班就我一个兵守着,又知道大朗在第一次帮忙时为了护我被狼挠了下受了点轻伤,
心里过意不去,非要把两次打下来的狼都送给我,说是谢礼,也算给大朗补补。推辞不过,我就用小车分几次拉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他指了指那些狼皮,又指了指营房后面:“这几天我没啥别的事,就抓紧时间处理这些狼。皮子得趁新鲜收拾干净,用草木灰和盐初步鞣了,挂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慢慢晾,不能暴晒,不然皮板会脆,以后做褥子就不经用了。
狼肉我仔细剔下来,切成了小块,正在那边晾成肉干,以后给大朗当零嘴补身子。
狼骨头我也没浪费,砸碎了熬了油,又去找附近懂草药的老乡讨了些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方子,把骨油和草药配在一起,文火慢熬成了膏药。以后咱们训练或者干活,谁有个磕碰淤青,抹上点,应该能管用。”
许三多叙述得条理清晰,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带着一种物尽其用的周到。但这番话听在四位战友耳中,却如同惊涛骇浪。
老马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白。他脑海里翻腾的不是许三多描述中牧民相助的温情,而是许三多独自一人,在漆黑的草原深夜,听到异动便毫不犹豫奔赴险地的画面。
四十只狼!就算有牧民在,那种混乱危险的局面,这孩子是怎么做到冷静应对、全身而退的?
他甚至有余暇保护军犬?
老马只觉得一股后怕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原先的猜测——狼群袭扰五班驻地——虽然也危险,但至少有营房可守。可许三多竟然是主动离开相对安全的驻地,驰援牧民!这性质完全不同,危险性何止倍增!
魏宗万听得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现喉咙干。
他看向许三多,这个平日里经常照顾的他们的兄弟,此刻在昏黄灯光下的侧脸,竟显得异常沉稳坚毅。
那处理狼皮的手法,那说起应对狼群、熬制药膏的语气,平和得不像是在讲述生死搏杀,倒像是在汇报一次寻常的日常勤务。
这份越年龄的镇定,让魏宗万在此刻感到一丝陌生,更多的却是震撼与后怕交织的心悸。
李梦也沉默了,他脸上的急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细细打量着许三多,忽然觉得这个他一度认为“迟钝”、“死脑筋”的战友,身上似乎有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那不仅仅是勇敢,更是一种深沉的、扎根于职责的担当,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机处理的周全考量。
想到许三多独自面对狼群,李梦心里那股火气变成了沉甸甸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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