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从小在两位父親那堪称典范的、彼此尊重爱护的爱情故事里长大。
作为一名alpha,他骨子里铭刻的信条便是对Omega的绝对尊重与保护。
将素未谋面的Omega带到这种充满暗示的情侣套房?
这简直触碰了他认知的底线!
他内心深处拒绝相信这是陆知行能做出来的事,可眼前的一切又逼得他不得不信。
而此刻,与柏初咄咄逼人姿态不同的是,陆知行下意識就做出了逃離的动作。
他想逃离柏初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视线,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逼问,逃离这让他无地自容的境地。
“我们……是好朋友。”
陆知行的声音低哑像是很久没喝过水,“但是我想做什么,你无權幹涉。可不可以……放开我…”
他受不了柏初这种将他视为卑劣之徒的眼神。
他曾经以为被柏初忽视是最痛苦的,现在才明白,那点痛苦与此刻被柏初用如此厌恶和暴烈的眼神对待,根本不值一提。
柏初眼中的失望和愤怒,才是真正能将他凌迟的酷刑。
挽回形象?
事情是他已经做出,他还能解释什么?
他现在只想离开。
他无法再承受柏初哪怕多一秒这样的目光,那目光让他觉得自己肮脏透顶。
“你?”
柏初听到那句“无權干涉”,身体猛地一僵。
按住陆知行肩膀的手指随即像被烫到般骤然松开。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不敢相信,可又无法反驳。
陆知行说得对……
在这个自由意志至上的年代,陆知行确实有权利选择他的生活方式,即使那在柏初看来是如此荒谬和不负责任。
世界上当然存在对性行为持开放态度的人,第一次见面就直奔主题也并非天方夜谭。
只是……柏初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他也固执地、一厢情愿地认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陆知行,也不是那样的人。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巨大的认知落差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无力。
他想反驳,想用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去驳斥陆知行,可搜肠刮肚,却发现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在陆知行冰冷的“无权干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柏初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步步退到床邊。
他背靠着床边坐下,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緊绷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紧紧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陆知行在肩膀上的钳制消失的瞬间,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奢华的套房内,暧昧的暖色调灯光依旧流淌,玫瑰香氛在空气中无声地发酵。
只是葡萄酒的气味开始渐渐消散。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深沉的夜幕中闪烁,勾勒出繁华而冷漠的轮廓。
这本该是情人缱绻的私密空间,此刻却被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疏离感徹底冻结。
两人一个靠着冰冷的牆壁,一个蜷缩在床边埋首膝间,像被无形的鸿沟隔开在两个世界。
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寂静笼罩下来,静得连心跳和呼吸声都想不曾存在。
就在这片死寂几乎要将两人徹底吞噬时。
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
柏初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近乎麻木地从裤袋里掏出正在疯狂震动闪烁的手机。
是他的alpha父亲。
柏初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按下了接听键。
“小初。”
听筒贴上耳畔的瞬间,熟悉的声音传来。
压抑了整晚的委屈、愤怒、不解,以及那股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的,堵在心口的窒闷感,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爸爸!”
柏初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哽咽,,“我问你!你当年遇到我爹地的第一天,就……就和他上床了吗?!”
这个直白到近乎粗鲁的问题,裹挟着他所有的混乱和某种孤注一掷的求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