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的手搭上他的脚踝,动作轻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他慢慢卷起柏初的褲脚,指尖因克制而微微发颤。
可预想中的青紫肿胀并未出现,那片皮肤光洁如初,只在踝骨附近沾着些细碎的白色晶体,像是某种矿石的粉末,泛着詭異微光。
“别……”柏初按住陆知行想要继续往上卷的手,“有人看着。”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高晗这才回过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陆知行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吓得高晗把话咽了回去。
陆知行突然俯身,一把将柏初打横抱起。柏初惊得抓住他肩头的衣料,听见他胸腔里压抑的喘息,实在不敢说什么,就任由人去了。
回营地的路漆黑难行,陆知行却走得又稳又快,仿佛怀中的重量轻若无物。
营地篝火在望时,老師们一窝蜂围了上来。火光照亮他们焦急的脸,也照亮了柏初腿上那些未干的泥渍和闪烁的晶粉。
“我们找了两个小时!”帶队老師抹了把额汗,目光落在柏初腿上,“这是怎么了?”
听完三人简略的陈述,老师当即下令所有学生集中到营地中央。
不安像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原本欢快的露营气氛荡然无存。尽管不满,但没人敢反对,尤其是看到柏初裤子上残存的血迹后。
帳篷里,陆知行小心翼翼地把柏初放在睡袋上。帳篷拉鏈合拢的瞬间,隔絕了外界所有喧嚣。手电筒的光柱在狭小空间里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定格在柏初腿上。
“现在没人了。”陆知行语气平静,手上动作却不容拒絕。他利落地解开柏初的裤扣,直接将人的裤子给扒了下来。
柏初下意识并拢双腿:“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动。”陆知行按住他的膝盖,俯身仔细观察。那些晶体在强光下更加清晰,像是细碎的钻石尘,却又带着某种不自然的荧光。
他用指尖轻蹭,晶体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肤,没有伤口,没有淤青,甚至连一点红痕都没有。
这太詭異了,陆知行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没有划伤,没有出气口,那么血迹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他的错覺吗?为什么这些晶体好像会繁殖一样,越来越多了。
帳篷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一个人影停在门口,久久不离去。
陆知行烦躁地拉开拉鏈,看见高晗局促不安地站在夜色里。
“有事?”陆知行语气不善。
高晗绞着手指,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小少爷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想谢谢柏初。”
“知道了。”陆知行砰地拉上拉链,转身对柏初说,“不用理,外面是个傻子。”
帐篷外,高晗盯着晃动的帐布,委屈地咬緊了嘴唇。
而帐內,陆知行的手还停留在柏初膝头,两人的影子被手电光投在帐布上,交织成一片模糊的暗影。
回忆结束,柏初看到了陆丰那阴诡的眼神,他道:“你想多了。”
冰冷的金属墙壁泛着幽光,映出柏初冰冷的侧脸。
他其实能猜到陆丰搞了那么大一出的戏,也要把他引过来的原因。
高中采風那年,香山被可怖阴影笼罩的景象,那场灾难后来在网络上被称为小型天灾。
原本澄澈湛蓝的天空被扭曲的灰霾吞噬,和煦的山风變得狂躁,卷着沙石与落叶。
记忆中温顺无害的兔子,身躯膨胀到小牛犊般大小,赤红的眼珠里只剩下狂暴;林间的飞鸟利爪森然,啼鸣尖锐刺耳。
甚至连平日忽略不计的昆虫都异化成白森森的一片,振翅声如同死亡的絮语,瘋狂地攻击着视野內一切活物。
那时的香山,已不是写生的桃源,而是变成了绝望的炼狱。
而他自己……
柏初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清楚地记得,就在那片混乱与尖叫声的同时,他的身体发生了极其诡异的變化。
白皙的皮肤下不受控制地刺出无数晶莹的棱角,像是某种活着的、自行生长的白色晶体,它们覆盖着他的手臂、肩背,甚至到了脸上。
可是,就因为这个,陆丰觉得他是引起香山事件的原因?
两年前那场灾难的调查报告,因为他是亲历者所以他看过。
这个世界的根基,是由比原子更微小的异化因子构筑。唯有极少数的强者能驾驭它们,凝成异化骨骼,化为己用。
平日里,这些因子如同空气中沉默的尘埃,安静无害。
可一旦被刻意催化,稳定的异化因子就会变得异常活泼,甚至会影响周围所有的物质。
二十年前那场席卷天地的浩劫是因为海量的催化剂。
而香山则是因为特殊地理结构,积蓄的了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却没有地方可以释放。
当年太多人贸然闯入,才意外引爆了这个潘多拉魔盒。
柏初很自信,他不可能会是这个催化剂,更何况是能毁灭世界的催化剂。
“不,我没有猜错。”陆丰道。
柏初笑了,“那现在我来到了香山,这一切看起来好像很正常。”
陆丰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他依旧谈笑风生,“这个实验还缺一点东西。”
他缓缓站起身,金属椅腿在冷硬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