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说……沈大人”
最后几个字,仿佛抽干了沈敬亭全身所有的力气与尊严。
那双原本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点摇曳的烛火,随时都会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他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再无半分先前身为大长老的威严。
“我什么都说。”
“还请你……放过我的儿子,放过他们母子……”
这句话说完,沈敬亭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花白的头似乎在火光下又增添了几分霜色,脸上的皱纹深陷,如同干涸的河床。
沈同真脸上那抹残酷的弧度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井无波的漠然。
他甚至没有多看沈敬亭一眼,只是轻轻一抬手。
“唰。”
一名一直候在阴影中的锦衣卫悄无声息地滑步而出,手中捧着一卷早已备好的卷宗和笔墨。
片刻后。
“大人,他招了。”
锦衣卫将沾满血污和口供的认罪书,恭敬地呈递到了沈同真的面前。
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沈敬亭的精气神写成,歪歪扭扭,却又清晰无比地交代了赵郡沈家如何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在镇江城搅动风云,削弱朝廷对赵郡的控制。
一切,都在按照沈同真预期的进行。
“很好。”
沈同真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但这笑意却比诏狱的寒风还要冰冷。
他接过认罪书,随手抛给了身旁的锦衣卫头领。
“存档,上报北镇抚司。”
“是,大人!”
头领躬身领命,眼神中对沈同真的敬畏又深了几分。这位年轻的指挥同知,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沈同真不再理会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的沈敬亭,他手腕一翻,一枚通体幽黑,雕刻着繁复魔纹的戒指便出现在掌心。
正是从那洛无名身上得来的储物戒。
他将戒指递给了那名最开始递上认罪书的亲信。
“陈平。”
“属下在!”
那名叫陈平的锦衣卫单膝跪地,神情肃穆。
沈同真将戒指放在他的掌心,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此物,秘密地,亲手交给赵郡沈家的沈括。”
“还有,告诉他……”
沈同真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机。
“五天后,酉时。”
“开始行动。”
陈平瞳孔一缩,但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叩。
“属下遵命!”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如同一缕青烟,瞬间融入了诏狱更深沉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沈同真这才缓缓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刑架上气若游丝的沈敬亭,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处理掉。”
……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赵郡,沈家府邸。
作为传承数百年的世家,沈府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在夜幕下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而威严。
府内巡逻的护卫队甲胄鲜明,步履沉稳,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们的任务,殊不知一张弥天大网,已在悄然间向他们笼罩而来。
东院,一间不起眼的静室之内。
烛火摇曳,将一道修长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沈括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他面容清瘦,一袭青衫,看上去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非沈家暗中培养的精锐。
就在这时,窗棂被极轻地叩响了三声,两长一短。
沈括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一道精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