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煎熬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终于开始减弱,风浪也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阴沉,海面雾气弥漫。精疲力竭的水手们瘫在木板上,有人低声啜泣,有人眼神空洞。
赵船老大嘴唇干裂,脸上多了几道被杂物划出的血口子,他看向一直保持着冷静、甚至在帮忙固定浮木的苏星临和韩明远,眼中充满复杂:“二位……又救了我们一次。大恩不言谢。只是……这鬼地方,我们恐怕……”
“还没到绝境。”苏星临打断他,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她再次取出沧溟的鳞片。此刻,鳞片的光芒已趋于稳定,温热的触感持续传来,指向性明确。“跟着这个方向。这信物来自一位东海故人,它在指引安全之地,或者……至少是暂时的落脚点。”
赵船老大看着那散奇异蓝光的鳞片,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了。兄弟们,打起精神!跟着这位……姑娘指引的方向,划!”
求生的欲望被重新点燃。在苏星临的指引和韩明远的助力下,简陋的筏子开始朝着鳞片指引的东南方向缓慢移动。
天色渐暗,风暴似乎真的过去了,海面恢复了相对平缓的起伏,但浓雾未散,能见度极低。夜晚的海上寒冷刺骨,仅存的淡水也所剩无几。
韩明远将最后一点干净的淡水递给苏星临。苏星临摇摇头,推回给他:“你消耗更大,你需要。”他刚才在风暴中承受了最主要的冲击。
韩明远没再推辞,喝了一小口,将水囊塞回她手里,语气不容置疑:“你更需要保持清醒指引方向。”
苏星临看着他被海水泡得白、却依旧坚毅的侧脸,没再坚持,接过水囊抿了一小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夜幕完全降临。浓雾中,只有鳞片散的微弱蓝光和偶尔穿透雾气的黯淡星光提供一点照明。筏子上,精疲力尽的水手们互相依靠着昏睡过去,只有守夜的韩明远和苏星临还醒着。
“你在想什么?”韩明远忽然低声问。他坐在她身旁,两人背靠着绑在一起的浮木。
“想云瑾。”苏星临没有隐瞒,目光投向迷雾深处,声音很轻,“如果他在,或许能更早看出风暴的蹊跷,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他总能在绝境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提到那个名字,韩明远沉默了片刻。灵犀链接中,苏星临能感受到他情绪复杂的波动,有对逝去战友的敬重与惋惜,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比较?
“他很聪明。”韩明远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但你现在有我在。”
这句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韩明远式的、沉甸甸的承诺。
苏星临转过头,在朦胧的蓝光与夜色中看着他。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初。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带着些许疲惫,更多的是释然:“是啊,你在我身边。”她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这是一个完全放松和依赖的姿态。“谢谢。”
韩明远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入掌心,用自己粗糙温暖的掌心包裹住。热量和一种无声的安慰传递过去。
“我们会找到御鉴,会解决星骸殿,然后……”苏星临的声音渐低,带着困意和决心,“带他回来。”
“嗯。”韩明远应了一声,握紧她的手。
浓雾依旧,前路未知。但在这简陋漂浮的求生之筏上,两颗彼此依靠、彼此信任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贴近。疲惫渐渐涌上,苏星临在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中,沉沉睡去。
韩明远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鳞片在他另一只手中的触感温热,指引着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天色将明未明,雾气似乎淡了一些的时候,一直平稳指引方向的鳞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烫、震动起来!蓝光大盛!
几乎同时,韩明远敏锐地听到,前方浓雾深处,传来一阵空灵、飘渺、似歌似泣的奇异声响,隐隐约约,仿佛来自深海,又仿佛近在咫尺。
而那歌声传来的方向,与鳞片此刻激烈指向的方向,完全一致。
他轻轻摇醒苏星临,低声道:“有情况。前面……好像有‘东西’在唱歌。”
苏星临瞬间清醒,接过灼热的鳞片,凝神倾听。那歌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诱惑与哀伤交织的韵律,直透灵魂。
是鲛人?还是……其他存在于东海传说中的生灵?
筏子,正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洋流,带向那歌声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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