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谅他明知我所言非虚,却还要在道侣大典上护着那只九尾狐妖,让我沦成三界笑柄?”
“还是体谅他那七十二道雷霆鞭,鞭鞭碎灵见骨,几乎让我死在天刑台上?!”
她一字一顿,“若是我灵力未散,此刻早已掀翻天门,踏碎凌霄,用他的血,来祭我妖族万里枯骨亡魂了!”
这一番话怨愤至极,纵然知晓她现在灵力所剩无己,也足以令闻者胆战心惊。
玄戈目光复杂看着她,沉默半晌,才又艰难开口:“可是,苍衡他……他毕竟是你师父,他也曾救你,护你,教导你。
往日情分……总还是有的。他伤你,也是……迫不得已,你怎能背叛他?”
背叛吗?
沈祭雪心中冷笑不已,站起身,死死盯着玄戈的眼睛,轻声道:“上神说笑了。我自生于天地之间,千万年来也从未依附于他而活。既无依附,何谈背叛?”
“至于活命之恩,战场之上我为天界拼死杀敌九死不悔,这份恩情,早已还尽了。”
“上神的话既已经带到了,就请滚远些。免得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一刻还要被这所谓的恩情带累,悔不当初。”
这是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
玄戈作为浮妄天神祗,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气得浑身颤抖。然而用手指着她半晌,想不出话来反驳,又不好对昔日同僚下死手。
最终只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呸了一声,拂袖离去。
见人走远,沈祭雪捂着唇,咳嗽了一阵,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面色惨白。
血色裂痕如同蛛网般,从面上伤口缓慢向四下蔓延。
这具身体本已是强弩之末,被玄戈这么一激,崩损得就更加厉害。
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麒麟化成人形,伸出手,轻轻拥住了她。
沈祭雪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让你不开心了吗?我去杀了他。”
沈祭雪哑然失笑,“想什么呢?他再弱,也好歹是神。你不过是只刚化形的兽,打不过他的。”
麒麟墨色的眼瞳闪了闪,偏过头看她,平白无故笃定道:“你很在意他,为什么?”
沈祭雪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麒麟口中的他,不是指玄戈,而是指苍衡。
沈祭雪轻轻垂下了眼眸,自嘲笑道:“……大约是因为我总在强求一些,神得不到的东西。”
“比如?”
“爱恨。”
麒麟略微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听不懂她说的话。
没人教过他这些。
但方才,她从听到苍衡的名字开始,情绪就隐隐失控。爱恨,想来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麒麟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她眼中重要的东西。
他将沈祭雪拥得更紧了些,追问道:“什么是爱恨?”
沈祭雪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轻轻地将他从身前推开,重又坐了下来。
“一些很复杂,……也很无聊的东西。”
麒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爱恨过苍衡吗?”
他似乎是把爱恨当作一体了。
……这算什么话。
沈祭雪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沉默许久,轻轻摇头,答道:“没有。”
曾经苍衡于她而言,亦师亦友,若非那只狐妖……他甚至会成为她的道侣。
如今,恩断义绝,隔着血海深仇。
她只想杀了他,仅此而已。
麒麟从她身上嗅到了谎言的气息。
可他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不愿再深究。
麒麟低下头,冷白的脸庞竟透出些许羞涩的红,不敢看她,手指攥起又放开,纠结半响,扭捏问道:“那……你爱恨我吗?”
沈祭雪闻言有些愕然,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一双热切明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眸。
她的目光在他艳丽夺目的脸上停顿许久,没点头,也没摇头。
沈祭雪想说她其实很欣赏他的脸。
同时也觉得他身体肌肉的线条流畅漂亮,摸上去手感很不错,嘴唇亲上去很甜。
但又觉得这些听上去太过低俗肤浅,与爱恨没什么关联,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