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将面具拿在手里把玩,唇角勾起一抹笑:“如何?没吓着峰主吧?”
沈荷怔了怔,缓缓道:“没,没,挺好。”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忧虑,转向沈祭雪,语气沉重了几分,“小祭啊……”
沈祭雪走向师父,凑近了些。
沈荷压低了声音,道:“这公子容貌这般招摇,又是少年心性,若非真心倾心于你,怕是早晚会跑的。你……当真想好了?”
沈祭雪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谢灼,语气平淡无波:“没关系。这世上长腿的东西都会跑。”
飞鸟会跑,走兽会跑,人自然也会跑。没什么稀奇。
沈荷:“……”
她是这个意思么?!
沈荷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那你……你是真心喜欢他?所以才应下这道侣之约?还是,因为师父逼迫你……”
沈祭雪沉默了片刻,含糊答道:“只是因为,他……很合适。”
至少,他不会拿出一卷密密麻麻的要求,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她抱有莫名的期待。
只是互相把对方当终点前的祭品。简单,直接,省心。
沈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罢了罢了,大不了等他跑了,你就再找一个……”
她终究是没再说什么,默许谢灼留下来。
谢灼适应能力极强,丝毫没有暂住做客的自觉,很快就在沉鱼峰混得……如鱼得水鸡飞狗跳。
双胞胎对他好奇得不得了,见过他真容后,整天“谢师兄”“美人师兄”地叫着,围着他打转。
谢灼也乐得逗小孩,时不时变出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哄他们,偶尔还指导一下他们漏洞百出的修炼。
虽然他指导的方式通常比较另类,比如教沈二十六怎么用最少的灵力把头发烧成卷,气得沈二十三追着他打。
这人还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沈祭雪面前,花样百出。
有时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话本,塞给她:“喏,学习一下正常道侣是怎么谈情说爱的,虽然我们不走寻常路,但流程可以参考一下嘛。”
有时会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时,抱着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全都藏在她屋里,隔几日就被沈祭雪冷着脸一件件扔了出来。
更多时候是在找打。
“道友,你看今日天气甚好,多么适合切磋一下。”
“道友,你看那夕阳是不是很有诗意?我们来切磋一下。”
“道友,你看这片云像不像昨天我给你烤的那条鱼?我们来切磋一下。”
沈祭雪通常只用两个字回应:“无聊。”然后直接拔剑。
但奇怪的是,无论她出手多快多准,谢灼总能恰到好处地躲开,而后一边切磋一边继续在她旁边喋喋不休。
沉鱼峰上因为他的到来,似乎连空气都热闹了起来。
这日,沈溪从山下采买回来,脸色却不太好看,眉宇间带着忧色。
“师父,师姐,”他找到沈荷和沈祭雪,语气凝重,“山下……出事了。”
“怎么了?”沈荷问。
“是疫病。”沈溪声音低沉,“在山脚下的几个村落蔓延开了,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现在人心惶惶,村落已经快没人了。”
沈荷闻言,脸色一变:“这消息,宗门可知晓?”
沈溪点头:“知晓,附近的修真门派也派人去看过,都看不出根源,无法可解。”
“有人上报药宗和凌云宗,凌云宗派了修士过来,药宗说人手不足,且怕疫气沾染灵山上的花草,拒不开门。”
“师父,”沈祭雪蹙眉,“我想去看看。”
沈荷看着她:“你一人如何去得?那疫病凶险……”
“我也去。”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谢灼不知何时靠在了门边,“这么热闹的事,不能让你一个人掺和进去。”
沈祭雪看了他一眼,没反对。
沈荷看着他们二人,只得道:“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以自身安危为重。”
沈祭雪和谢灼准备了一番,掩去形貌,带了些沈溪准备的解毒丹药和防护符箓,即刻下山。
越靠近山脚下的村落,空气中的异味越发浓重。
沿途可见拖家带口逃离的难民,面色青白,眼神惶恐。有人倒毙路边,无人收殓,情形凄惨。
原本还算热闹的村落此刻一片死寂。田间地头荒芜,村中屋舍门口挂满了白色的布条,时而传来压抑的哭泣和呻吟。
一些村民脸上,手上已经出现了溃烂毒疮,眼神麻木地坐着等死。
沈祭雪灵力微转,隔绝了大部分异味。谢灼皱了皱眉,目光扫过荒凉的村庄,变得有些沉凝。
她拦住一个用布巾捂着口鼻,行色匆匆的老丈,尽量放缓语调:“老人家,您可知道,这疫病源自何处?”
那老丈被拦住,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两人衣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仙长!是仙长吗?求求仙长救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