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堪堪够得上这场宴会的小世家,更是恨不得使出万般花样,来吸引旁人的注意。
谢氏兄妹二人跟在宾客身后,离得稍近了些,谢玄琅行云流水般的脚步微滞,谢玄瑜奇怪地停下来看他。
只见下一秒,他唇角古怪地抽搐了一下,抬袖掩着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除却偶有复发的耳疾,他五感向来敏于常人。
前头那群人香的宛如置身百花丛中,还好这是初春,若是盛夏,非要招蜂引蝶不可。谢玄琅冷冷地想。
正想着,下一秒,鼻尖又酸痒起来。
身旁的谢玄瑜却小小惊呼了一声,“拂陵阿姊!”
谢玄琅闻言抬眼,但见侧面有人正朝这边走来,梳着轻灵窈窕的飞仙髻,面上贴了珍珠妆,美目流转着二月最明媚的春光。
正是王拂陵。
谢玄琅静静立在原地,垂在袖中的手不由地捏紧了袖口,硬生生将鼻尖那股难耐的酸痒之意给忍了过去。
王拂陵从抄手游廊走过来,多亏了现在的好视力,她竟然一眼就看见了谢玄琅,随后便看到了他眼里的……水光?
他皮肤白而清透,此时眼尾鼻尖均透出些红彤彤的绯色,像是要哭出来了……
王拂陵走到他跟前站定,诧异地抬头瞧着他,“郎君身体不适么?”
离得近了,她身上淡淡的降真香气将他包裹,柔软的花果蜜香像细细密密的针,无孔不入。
他虽然不喜欢这香,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香在此刻极大驱散了那些人杂乱浮华的香粉带来的不适。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悄悄攥紧了袖口,指骨用力到发白,才终于压下鼻腔和眼底的湿意,却不期然吸入了一大口甜蜜暧昧的香气。
霎时面色又僵住。
还不待他说话,身旁的谢玄瑜抢先道,“没有的事,他不过是方才打了个喷嚏罢了,想来是前头那些郎君娘子们身上太香了。”
自家这个堂妹素来蠢笨,说话口无遮拦,丝毫不顾体面。
谢玄琅心中生出些微微的愠怒,不料目光一转,却见对面的人正笑的明媚。
“原来如此。”她拧眉皱了皱鼻子,一点也不像那些矜持得连表情都不敢做的士族男女,对谢玄瑜悄声道,
“我也觉得今日来的郎君和娘子们过于香了,大家各自或许是合宜的,凑在一起便让人有些避之不及了,是罢?”
谢玄瑜来之前听大哥说拂陵阿姊忘记了以前的人和事,她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但现在却见她一如往常可爱亲和,心中又开怀放松下来。
谢玄瑜用力地点点头。
只见下一刻,王拂陵从袖中取出一方洁白的锦帕塞到了他手中,上面有清凉的薄荷的味道。
王拂陵对他眨了眨眼道,“我也最怕这浓郁的香气。郎君若不弃,没人瞧见的时候,可用这帕子遮一遮,提神醒脑!”
王拂陵怕他拒绝,塞完帕子便挽着谢玄瑜继续往前走了。
“拂陵阿姊,你还记得我么?”
“你是……令蕴?”
两人的说话声传来,王澄领着宾客没能留意后头落下的他们,现在那些人和香都已经远去。
谢玄琅将帕子置于鼻尖,清凉的薄荷味道,还有……浅淡的降真香。
谢玄琅施施然跟上她们,听到两人正在聊的内容。
王拂陵笑道,“说起来,我阿兄可真是厉害,竟然还能笑得那样灿烂地周旋于众宾间。”
其实王拂陵自然是不记得谢玄瑜的,不过是昨夜临时听青枝给她“补课”,了解了一下自己比较要好的小姐妹。
没想到谢玄瑜确实很合她的脾气,竟有种一见如故之感,不知不觉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却见谢玄瑜深以为意地点头道,“王郎君他……确实很厉害。”瞧着……还有点小女儿的羞涩。
瞧见小姐妹这番情态,王拂陵挑了挑眉。
缀在后面的谢玄琅却看了一眼谢玄瑜,皱起了眉头。
待到了芳集园,王拂陵不得不去与王澄一起招呼宾客,谢玄琅才低声对谢玄瑜道,“他不会喜欢你的,令蕴,死了这条心。”
声音淡淡如含薄霜,让谢玄瑜霎时间俏脸煞白。
“你、你在胡说甚么?我听不懂。”
谢玄琅睨了她一眼道,“王静之。他不会喜欢你,勿要再做小女儿情态,惹人笑话。”
谢玄瑜被他这般直白地戳痛心事,不由恼羞成怒低声道,
“为何不会?难道是因为门第?可如今我们谢家也不差,而且、而且拂陵阿姊都能喜欢你,王郎君为何不会喜欢我?”
谢玄琅一怔,纤长的眼睫眨了眨。
王拂陵,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