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拂陵惊讶地睁大了眼,她本来以为此唱诵不过就是诗朗诵的感觉,没想到竟然真是用唱的,原来不是颂文,是颂歌。
“原来如此,这曲谱可是二郎所做?”她有些遗憾道,“我真是来的不巧了,若是能早些出门,说不定便能听到郎君一展歌喉了。”
“确是我所作,”谢玄琅看着她后悔不已的模样,微微笑起,“不过拂陵若想听我唱歌的话,我自然不会推辞。”
王拂陵一时听不出他这是场面话还是认真的,便转而笑道,“自然是想的,不过比起唱歌,我更好奇郎君的舞姿。”
她说完,只见谢玄琅表情古怪地空白了一瞬,他微微垂下眼睫,唇角扯起了一个勉强的笑意。
见他这般,王拂陵不禁懊悔,不该对别人的场面话信以为真的,看来自己还是得意忘形了。
西岸林立着不少饭馆商铺,此时已过午时,王拂陵四下打量一圈,转移话题道,“二郎你可用过午膳了?”
谢玄琅摇头,“并无。”
王拂陵笑起,抬手指了指对面一条拥挤狭窄的巷子,“我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吃食?”
谢玄琅没有意见。
本来当初邀请她便是为着补偿她,相处时他自然会以她的意见为先,但凡不是非常抵触,她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对面的巷子名为吕巷,有点像现代大学附近的小吃街,品类虽然不如现代丰富,但香味却丝毫不逊色,王拂陵站在槐树那边时便闻到了。
这边本就是热闹的地方,今日更是人与人之间摩肩擦踵,谢玄琅将手中的颂文交给清影,与王拂陵并肩走在前,清影和歧雾跟在后面。
虽然这时的士庶之别有如云泥,但在拥挤如吕巷这样的地方,即便是他们这种高贵的士族,也免不了被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命运。
好在谢玄琅充分展现了作为士族名门子弟的风度,一直伸手护在她身前,宽大的广袖垂下,既免了她被人挤到,也帮她隔开了杂乱的环境。
这样嘈杂拥挤的环境是产生暧昧的好时机,王拂陵一边往前走,一边装作被路人挤到,不经意般往他怀中靠去。
谢玄琅有些诧异地低头去看胸口靠着的人。
她发髻上的红宝石步摇被日光折射出璀璨的光,行动间流苏摇晃。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额前毛茸茸的碎发,很柔软的样子,像是某种小动物的毛。
他忽然觉得心中有些痒,这痒意蔓延到指尖,他抬起手,悄悄碰了碰她的前鬓。
目光随之而下,他又看到一截细白的玉颈下,蜿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在衣领中若隐若现。
他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两团软肉而已。
他也见过不少世家子拥伎荒唐的场面,明白世间男子大多对女子酥-胸的狂热痴迷,但他们的行为在他看来只有不解。
不过是皮包裹着血肉脂肪,他回忆起死尸身上的血肉脂肪的触感,软烂而黏腻,让人恶心。
想到这里,他便只不经意般摸了摸她额前的绒发,随后快速收回了手。
王拂陵毫无所觉,只因这吕巷实在是太有生活气息了,各色美食的香味馋的她食指大动,一直在不停地咽口水。
她先拉着谢玄琅在一家馄饨馆子里坐下,叫了两碗馄饨便坐着等吃。
馆子里的桌椅都不高,这家馄饨馆的生意又不错,谢玄琅这么大一只缩手缩脚地坐在这里倒有几分好笑,偏他又坐的端正笔挺,宛如在赴什么琼林夜宴一般,更是惹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在座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见两人都宛如天人一般的样貌,便都在打量着窃窃私语。
谢玄琅不适的皱了皱眉,却见对坐的王拂陵正托腮看着馆子里的厨下煮馄饨。
雪白的馄饨形似元宝,纷纷落入奶白鲜香的汤汁里,不多时便舀出来,撒上碧绿的葱花,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如此简单的动作和场景,她却面带笑容,似有怀念般,看得津津有味。
实则是此情此景让王拂陵突然想到了现代,下课后和朋友们坐在一起吃街边摊,夜色霓虹,车水马龙,说说笑笑。
馄饨端上来时,王拂陵才不舍地收回目光,先给谢玄琅分了筷子和勺子,随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享用美食。
“好香啊!好像是鸡汤熬的汤底,肉馅也很鲜香。”她边吃边评价道。
馄饨的分量不多,她一碗都快吃完了,才发现对面的谢玄琅似乎连筷子都没动,只静静地看着她吃。
“可是馄饨不合胃口,二郎你怎么不吃?”
她从碗中抬起头来,唇被馄饨热汤润泽得有如施朱。
谢玄琅摇了摇头,“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他跟着行像队伍绕城巡游,还要唱颂文,这个年纪的男生本就消耗大容易饿,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目光落到邻桌的碗上,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用的碗都是一样的,重复利用,他们用的碗筷亦是别人用过的。
他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