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长霜急切的呼喊仿佛隔着水面一般,让柏永年听不真切,渐渐的,他连那一点模糊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意识仿佛回到了永恒的宁静中。
尽管失去了对现实的感知,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解长霜似乎在紧急情况下为他精神疏导了,属于他人的精神力一点点浸润到自己的精神图景内,缓解他因为精神力枯竭而产生的不适感。
倏然,柏永年仿佛溺水后突然浮出水面呼吸的人一样,意识猛地清醒过来。然而自己现在所处之地并非审讯室,甚至不像现实之中应有的地方。
入目是一片浸没在黑夜中的花海,无数白色鸢尾花如同无垠的锦缎笼罩在这片静谧之地。
柏永年漫无目的的走在花海中,漫卷的花瓣如月光倾泻垂落,不时轻柔地拂过他的手背。
这是个什么地方?柏永年疑惑的想,他绝对没有来过这里,但这里又若有似无得充斥着自己的精神力,微薄但温和。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一个人躺在花海里的人。
这人的肌肤如月华凝练,发丝如初雪堆叠,乌黑的睫羽垂落,遮住了那双紧闭的黑色的眼眸。
至于为什么这人闭着眼柏永年都能知道他眼睛什么颜色呢?那是因为他认识啊!
这人不是解长霜的弟弟解以初么!在分流考里还被柏永年用从他哥那儿偷学的技能给淘汰了。
柏永年蹲下来开始思考,已知小二把人家的精神体捆了,现在自己又在一个明显非现实的地方看见了精神体的主人,可得:他莫名其妙进人家精神图景了。
看着眼前熟睡的人,柏永年眯了眯眼睛,或许这是一个探究小二到底做了什么的好机会。
他没有冒然出手触碰解以初,而是蹲在旁边观察,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力到底被小二用在什么地方了。
细细感受之下,柏永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在解以初脖颈处比较浓密,他绕着解以初转了半圈,对方的脖颈光洁无痕,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线索断了,柏永年只好继续蹲在原地苦思冥想。
这时他突然想到,脖颈后面呢?
柏永年看了一眼躺着的人,又想了想解长霜面若冰霜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手。管他呢,先研究明白再说。
他双手握住解以初的肩膀,缓慢的把手下的人摆成侧卧的姿势,终于看到了解以初的后颈,那里有一个白色的蜘蛛印记。
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即使在别人眼里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只猫,在主人的眼里也是天差地别的。小蜘蛛们对柏永年来说就跟养小狗差不多,尽管平时他是养的粗糙了些,但他还是能分辨他们彼此之间的区别的。
这枚印记,就是小二的模样。
柏永年用手覆上那枚印记,感受到和小二微弱的链接,此时它通过链接传递过来虚弱的信息。
柏永年也是很想知道这小蜘蛛到底拿他的精神力干什么去了,一夜的时间给他整的差点精神力枯竭了。于是他没理小二的哭惨,通过印记查看精神力的去向。
不查不要紧,一查才发现,解以初的精神图景里,以及他自身潜意识形象里,全部都是柏永年自己的精神力,此刻正在每时每刻的治愈着解以初的精神图景。而且因为工程浩瀚,小二还非常精打细算的每个地方都只用了最低限度的精神力来覆盖温养,力求做到精神力利用最大化。
柏永年:……
你爹在外面没吃没喝的坐冷板凳,你在这儿拿着你爹的精神力干上义诊了还,你礼貌吗?
小二不语,只是一味的哭惨:饿饿,要精神力。
柏永年还没来得及好好教训一下败家孩子,手下覆着的脖颈就轻微移动。
他的手指虽然纤细,但是修长,即使他本意只是接触后劲印记一个地方,但是虚虚拢着的手指还是给人一种握住了手下脖颈的错觉。
于是身下的人刚清醒过来动了一下,就僵住了。
柏永年立马跳出三米远,解释道:“我只是在研究你后颈上的印记!没有任何害人之心,我可是良民啊!”
他是真怕了,生怕晚一秒解释,解长霜那个弟控就把他细细剁成臊子了!
解以初缓缓坐起身,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后劲,那里还残留一点他人肌肤相触留下的触感。听到柏永年说的印记,他疑惑了一下,但现在也没有镜子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好又把手放下了。
“嗯,我没有怀疑你。”
解以初说完,似乎感觉自己语气太僵硬,又努力挤了个笑出来。恐怕他平时少有表情,更别提笑了,因此那上翘的嘴角、乌黑难以分辨瞳孔的眼、精致美丽的脸庞,反倒让他看起来如同午夜索命的鬼魂。
柏永年:……
孩子,咱非得这么笑吗?
解以初发现柏永年僵硬的反应,只好收起了自己笑容,并且下定决心之后要好好请教一下哥哥表情管理的技巧。
“谢谢你为我疏导精神图景的混乱。”
这次解以初没有再勉强自己笑了,但柏永年从他认真的表情里看到了真挚的感激。
唉,解以初可比他哥哥明事理多了,都不需要他过多解释。
虽然帮他这事压根也不是柏永年主动去做的,但小二都把他搞得精神力枯竭了,他也就大大方方的认下了:“不用谢,我的名字叫雷锋!”
眼前的少年眼中多了点疑惑:“你不是叫柏永年吗?”
柏永年尴尬的要以头抢地,他明明也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啊?他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你看这事整的,一不小心把我偶像名字给说出来了哈哈哈……”柏永年只能尴尬的找补。
解以初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柏永年却忽然原地消失了。
柏永年猛地睁开眼,身侧的人似乎被他骤然的动作惊了一下,握着他的手咻的抽走。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审讯室躺在了病床上了,扭头看去,只见解长霜正襟危坐的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单。
柏永年:……
这么凝重的表情,要不是这报告单上下拿反了,他恐怕都要以为自己的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柏永年动了动身子,被褥摩擦间发出声音,解长霜好像这才注意到他醒来了一般,放下手中的检查单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