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出现的一瞬间,小蜘蛛们便同一时刻发起攻击,柏永年的耳道也缓缓淌下两行鲜血他却没去管,怔怔的看着那张晨曦微光中的脸。
舒朗的眉目,因常年带病而青黑的眼底,柔软的发丝上沾了晨露,发尾轻搭在颊边,那双总是温和的眼定定的注视着柏永年。
小蜘蛛们在最后一刻卸下了攻势,像四个小挂件一样爬到了宿宿松霖的身上。
他抬手想托住奋力攀爬的小五,又犹豫着蜷缩起手指,最终放下了。
“松霖哥……”柏永年下意识唤道。
宿松霖几步赶到他身边,脱下风衣裹住眼前人遍体鳞伤的身躯。不知道这人在夜里走了多久,这风衣的外面已经冷透,内里的温度也淡淡的,并不灼人。
他费劲的扒拉下宿松霖检查伤口的手:“电脑里有文件……很重要……”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这份资料的。小年,你做的很好,可以好好休息了……”
后面的声音被汹涌的困意淹没,心里那根紧绷的线骤然松懈,柏永年的意识不可抗拒地陷入深处。
*
柏永年抱着小蜘蛛们,用脸颊不断地蹭着它们:“小一小二小四小五,你们不需要多么努力,爸爸会永远爱你们的!”
这时小五跳了出来,端端正正的站着,声音一板一眼:“不,柏永年先生,我们是平等的,你不是我的爸爸。”
“什么……?”柏永年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古怪,“小五,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说话了?!”
精神体只能通过精神体和向哨进行简单的沟通,更别提这种话压根不是精神体能说出来的啊?!
小五兀自行了个礼,动作优雅又标准,尽管柏永年不理解为什么一只蜘蛛要行礼:“柏永年先生,还请您送我参加九年制义务教育,这是我的权力和义务,希望您不要再非法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这一番整聋发聩的发言终于让柏永年从梦中惊醒,他感觉把四只沉睡的小蜘蛛从精神图景中拎出来,并重点关照了小五。
“小五啊,你……想不想念书啊?”
小五:“?”
尽管小五面上表现的很委婉,但是通过精神体,柏永年察觉到,小五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心疯了。
柏永年松了口气,幸好,他的小蜘蛛们没有成精。
他把又七倒八歪的小蜘蛛们笼成一团,放在枕头上,观察起自身所处的位置。
柏永年以为自己又会刷新在医院里,不过眼下这有点发黄的墙壁、透着微光的薄窗帘、有点旧的木质床,无不透露出他在一个普通的居民房内。
他抬手,发现手背上有一根留置针,床头放着一个光脑。
大概是心里隐隐有猜测,觉得自己是安全的,柏永年没急着冲出去确认,而是先带上了那个光脑。
一接入网络,密密麻麻的信息如潮水淹没了他,柏永年只好带着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开始一一处理这些信息。
先处理的就是邬君禾和邬泽的信息。
邬君禾已经收到了文件,说自己会好好利用这份文献,像星联军校珀斯卡兹提起诉讼,并且提议星联军校设立自查机制,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措施,皆围绕这两点进行。在信息的最后,邬君禾还关切的询问了他的身体健康。
柏永年先是回复了前面和珀斯卡兹有关的部分,并提到张霞文的姓名,希望邬君禾能通过安托万和张霞文查出更多涅墨西斯相关的信息。最后回复自己一切都好,已无大碍。
他再点开邬泽的对话框,酷哥依旧寡言少语:“干的好(点赞),后面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柏永年回复:“(龇牙笑)好的。”
再看一眼,觉得这仿佛是两个中年男人在聊天。
柏永年抖抖鸡皮疙瘩,继续查看其他信息。三校联赛小分队的群里,新消息已经999+了,他决定对自己的眼睛好一点,没去翻历史消息,直截了当的发了个举着胳膊大喊“power”的猫猫表情包。
发完之后,他就罔顾继续不断刷新的群聊,下了床。
来别人家做客,总不能一直躺床上玩光脑,那也太不懂事了。
刚推开门,饭菜的香味就涌入鼻腔,沉眠的味蕾被唤醒,柏永年想起自己被嘎吱营养餐虐待的日子,双眼不禁有些湿润。
“小年?”料理台前系着围裙的人转身,“你醒了?”
“是的,松霖哥!”柏永年想快步赶到宿松霖身边,给他打下手。奈何身体刚恢复,还没走两步,脑袋就开始发晕了。
他捂着脑袋依靠着门框缓了两秒,额头上就传来一道微凉的触感。
柏永年抬眼看去,那手却已经收回去了。
宿松霖又比了比自己额头的温度,呼出口气来:“没事,没发烧。我没想到你这会儿醒,做的饭都是我自己平时吃的,你稍微等一会,我再做点易消化的。”
他把柏永年安置在沙发上,倒了点水,拿了个毯子回来给柏永年盖上,又跑去把牛奶温上后,才开始继续做饭。
柏永年一愣,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有被当做易碎品的待遇。他有点无奈,放下手里的水,又跑到厨房里去了。
宿松霖劝了几次,拗不过他,只好拿些简单的东西给柏永年切,没想到对方的刀工还挺好,手速快,且切的薄厚一致。
宿松霖没忍住对他另眼相看,毕竟在他心里,总有点莽莽撞撞的柏永年和小孩没多少分别。
柏永年接受到身旁人“崇拜”的目光,骄傲的身后不存在的尾巴都要翘起来。怕了吧!这就是川渝男人的魅力!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虽然看不懂星际这边的蔬菜,但看着卖相很不错。热气蒸腾间,给那握着汤勺的指尖晕上了些红色。
柏永年手下动作不停,又备好一个菜,嘴里问道:“松霖哥,当时还有个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女生,她现在安全了吗?”
宿松霖抿一口汤:“是叫魏雯慧的学生吗?君禾联系上她了,她伤的不重,修养几天就出院了。”
说到这里,宿松霖有点无奈的看向柏永年:“是因为你们逃出去时站位问题吗?你伤的比她要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