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松霖不是个吝啬笑容的人,这些天来,柏永年已经习惯看到他的笑了,也因此,他瞬间看出来,宿松霖的心情有些沉重。
联想到宿松霖今天的行程,以及他自己在军部曾收到的冷待,柏永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哥……他们为难你了?”
“没有的事。”
宿松霖起身,把花插在花瓶里,摆在了自己的书桌上。为了避免直射阳光,他错开了窗户,窗台边角的粗糙木雕小猫歪着脑袋,像是要凑近了嗅闻那朵花一样。
宿松霖不愿意说,柏永年又没有办法了。但总归对方没那么沉重了,自己这束花也算是买对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的精神疏导也磨合的越来越好,治疗进度很快,在和季向沟通疗程的时候,对方都忍不住赞叹:“好强悍的恢复力,你治疗的是一个高等级哨兵吧?高等级哨兵并不多,说不定我还听说过呢。”
柏永年一笑而过,不动声色的用提问转移了话题。
期间他也总往穹顶区跑,一是魏雯慧看书的速度真的很快,柏永年都怕她把睡眠进化掉了,在不眠不休的看书。还有一点就是苗远骞的精神疏导。
关于为苗远骞精神疏导一事,他和苗远骞、关识三人都心照不宣,大抵是张霞文她们通过自己的血样分析出自己对奥格托宁副作用的缓解能力,苗康顺那边得到消息罢了。
大多数时候,苗远骞的副作用都由关识负责消解,柏永年只用偶尔去一趟。不过苗远骞不愿意欠人情,每一次浅层精神疏导结束,柏永年都能拿到一笔钱,所以他很满意这份事少钱多的兼职。
邬君禾和邬泽依旧忙的脚不点地,联系不上人。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般,日子在平凡普通的生活中流逝。值得一提的是,他和宿松霖的菜终于种出来了。柏永年对他们怀有莫大的期望成熟的那天就迫不及待的摘了做菜吃,只可惜自己种的终究不如专业农民选育的,这些菜的味道有些差强人意。
“怎么是这个味道……”柏永年小声嘀咕,用筷子把碗里的菜翻了个身,又给翻回去。
宿松霖也很懊恼:“下次不买他们家的菜种了。”
柏永年抬眼看了眼对面人,想着原来还是有下次的。
本来前些日子,宿松霖的精神图景已经痊愈大半了,这也意味着疗程来到了后期,接下来柏永年需要弥合宿松霖精神图景中,萎缩最严重的位置,对精神力要求极高,肢体接触不可避免。
先前的无色乳胶手套已经彻底派不上用场了。
柏永年兴奋的和季向讨论病情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的病人又不配合了。
治疗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迟,甚至病人开始有意找各种借口逃避治疗,直到昨晚,还真被他逃过去一次。
柏永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治疗过程中,宿松霖一旦露出了不适的表情,他都会停下来更温柔的使用精神力。明明他已经没那么痛苦了,为什么还是会逃避精神疏导?
柏永年在这边胡思乱想,对面的宿松霖还在盘算着下一波种什么菜:“等会种我买的另一个菜吧,它不是在那家买的,店主是一个很温柔的婆婆,应该不会骗我。”
柏永年点头。
今晚宿松霖也没有主动提及精神疏导的事情。柏永年洗漱完出来时,客厅的灯居然已经灭了,自己的卧房敞着门开着灯,似乎在无声催促他赶紧休息。
“好幼稚的逃避方式。”柏永年有点无奈。
他看也没看,直接走到宿松霖的卧房门口,门缝没有光。他抬手叩了两下,无人应答。
柏永年继续敲门:“哥,该做精神疏导了,治疗刚有进展,咱们不能半途而废。”
依旧无人应答。
柏永年抱臂,好,既然睡着了,那他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咯?
他干脆旋开了房门,向导的夜间视力不比哨兵,因此他没看见门开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轻微抖了一下。
柏永年熟练的坐在床边,因为需要足够的肢体接触,他早已不再使用那张书桌前的椅子了。他看着宿松霖的睡颜,抬起手。
窗台上的瘸腿小猫突然歪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柏永年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
发现只是木雕,又回过头继续。
他揭开被子,把宿松霖向着自己的方向拖动,直到那清瘦的后背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只是手掌的接触面积,并不足以达到治疗效果,这方法也是他和季向讨论后得出的。
柏永年没有开灯,既然怀中的人想装睡,那自己也陪着演就好了,这也算是一种人文关怀吧?
他摸黑去解睡衣扣子,前两颗扣子颇为艰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指尖溜过来溜过去,好在他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剥开了累赘的睡衣。
这下即使是他,也能看见黑暗中莹白的一片了,柏永年移开视线,要去背向导守则。背了没两句,突然想起向导守则里根本没有约束向导在这方面的规则。
太糟糕了,真为那些哨兵们的安危感到担忧。
大概这想法说出去,都会引起嗤笑。哨兵一向自诩是哨向中的强势群体,来自弱者的怜悯只会变成他们的谈资。
由于是刚洗完澡出来,柏永年想着精神疏导要肢体接触,干脆没穿上衣,这会儿也省了再脱一件的功夫。
柏永年头靠在宿松霖肩颈处,看着他的脸颊。再照着刚才那慢条斯理的劲去解扣子,恐怕他的病人就要先一步破功逃走了——
作者有话说:急急急!-
救命,咋锁了
第88章品尝
柏永年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像世界上最耐心的织者一样用丝线裹住怀中人。
作为向导,他的精神疏导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不过先前的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肢体接触,顶天了也不过是握个手。起初他还会闭上眼睛,细心操纵精神力的走向和排布,等到熟练了之后,他便有余裕观察他的病人了。
大多数病人的表情管理都不是很好,柏永年总能欣赏到那种挣扎与放松交织的矛盾表情,他常常能品味到来自野性社会中狩猎者的喜悦。不过作为一个宽容的向导,他一向为自己的病人保守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