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祁京墨推着那辆二八大杠出来时,简南絮看得都有些想笑。
自行车后座上被他用厚厚的棉絮结结实实地垫高了一层,外面还细心地包了一层柔软的旧棉布,用绳子固定好。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侧坐上去,反复确认:“坐稳了吗?不舒服要马上告诉我。”
然后,他才长腿一跨,坐上座椅。
平日里他骑车虽稳,却也有几分利落,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
他握紧车把,腰背挺得笔直,蹬踩踏板的动作缓慢得近乎笨拙,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自行车以一种近乎滑稽的度,慢吞吞地行驶在街道上。
车轮滚得比旁边步行的路人还要慢上几分,引得几个赶着去上班的人好奇地回头张望。
更逗的是,一个七八岁、背着挎包的小男孩,本来跟在妈妈身边走着,轻易就过了他们。
小男孩回过头,盯着他们看了几眼,似乎无法理解这比走路还慢的自行车,他撅起嘴,把手放到嘴边,冲着祁京墨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视,仿佛在说:“骑得这么慢,真丢人!”
简南絮坐在后座,看着小男孩的表情,忍不住把脸轻轻靠在祁京墨宽厚的背上,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祁京墨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路人和那小鬼头的“注目礼”,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加放慢了度,避开地面上每一个微小的坑洼。
车子龟行驶,历时半小时,终于抵达了翁老爷子家。
祁京墨停稳车,几乎是半抱着将简南絮扶下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名贵瓷器。
他推开虚掩的院门,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只麻雀在啄食。
翁敬凡正在院中慢悠悠地打着太极,见到他们,尤其是看到祁京墨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和简南絮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了然地笑了笑,收势迎了上来。
“翁老,麻烦您了。”祁京墨语气恭敬。
“进来吧。”
翁老将他们引到东厢的诊室。
简南絮坐下,乖巧地将手腕放在脉枕上。
翁老伸出布满皱纹却稳健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间,闭目凝神。
祁京墨站在一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在翁老的手指和简南絮的脸上,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审判。
片刻,翁老缓缓睁眼,抚须微笑,对祁京墨道:“确是滑脉,如盘走珠。一个多月了,脉象还算平稳,不必过于忧心。”
祁京墨闻言,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瞬,但随即又立刻挺直,像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他迅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封面的小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拧开笔帽,态度恳切得像个小学生:
“翁老,请您详细说说,这期间都需要注意些什么?吃的、用的、动的,越详细越好。”
翁老看他这副严阵以待、准备记录的架势,不由失笑,但还是细细道来。
“初期以静养为主,不能劳累,情绪需得到舒畅,切忌大悲大喜。饮食宜以清淡温和为主,生冷寒凉、辛辣油腻之物需暂时忌口……可适当散步,但需缓行,不可提重物,避免颠簸……”
他每说一条,祁京墨就立刻低头,在笔记本上飞快而工整地记录,笔尖划过纸张出沙沙的轻响,神情专注至极。
“麻烦翁老再帮我爱人开副方子,主要以养她身子为主。”
祁京墨想到正事,将笔记本小心合上,神情愈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