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初夏的圆明园,不仅百花争艳,人也暗流涌动。
年羹尧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如今却成了圆明园中的闲人,隐形人。明明住在知鱼榭,却连近在咫尺的勤政亲贤殿都不能踏足,往日进九州清晏如同回自家后院一样,现如今也知道要人通禀了。
年羹尧也有自知之明,每日只在院中漫步,表面上欣赏小荷才露尖尖角,实则在踩点,寻找机会。
年羹尧带着妹妹每日绕着牡丹亭所在的小岛散步,在后湖观鱼。
面对以前肆意张扬,可以在马背上驰骋,如今连走路都要颂芝扶着的妹妹,年羹尧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盯着隔着水道的九州清晏方向,眼中闪过思思寒光。
他知道,他和皇帝之间,再无其他可能。自从知道妹妹那个孩子是皇上打掉的,自从知道皇上特意吩咐制作的欢宜香用着他献上的马麝,他们之间就只有你死我活这一种结果了。
年羹尧不想死,更不想全家人都去死,那就只能请皇上赴死了。
想到最近收到的消息,年羹尧冷笑,曾经一口一个舅舅的隆科多也开始被皇上清算了。也是,当初助他登基的忠臣重臣就只有隆科多还大权在握了。
五月二十二日,京中传来消息:礼部左侍郎查嗣庭在狱中服毒自尽。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查嗣庭是隆科多大人的党羽,隆科多将他一步步推到礼部左侍郎的位置,礼部尚书年老,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上书请求致仕归家养老了。
去年,查嗣庭担任江西乡试正考官,就是为他更进一步攒资历,谁曾想,这种绝不可能出问题的差事,也能被有心人利用,最终死于大牢。
维民所止
《诗经·商颂·玄鸟》中的一句而已,却被人诬告“维止”二字,是将雍正去掉了头,暗示查嗣庭希望雍正皇上人头落地,身死灯灭。
皇上虽然否认了此事,却在之后以查嗣庭“言语悖逆,讽刺时事,心怀怨怼”等莫须有之罪将其下大狱。
明眼人都明白不过是又一桩‘文字狱’而已。
如今,此案尚未了解,查嗣庭却自裁了,这让天下人怎么想?
六月雪?
查嗣庭的死,让皇上更加震怒。
“查嗣庭,这个奸臣贼子!”皇上在九州清晏拍案而起,“他以为以死谢罪,就能掩盖他的所作所为?做梦!”
随即,皇上下旨:查嗣庭戮尸枭,其子,满十六岁者,斩;不满者与妻女家眷流放边疆为奴。
查嗣庭的妻子、儿媳妇接到流放边疆为奴的旨意后,怕受辱在府中上吊自杀了。
这道旨意不仅吓坏了查家人,还让朝臣们人人自危。
查嗣庭案牵扯颇广,许多与他有过往来的官员都被调查,不少被捕入狱。理由,不过是在家中搜出来一些‘悖缪狂乱’的书信、文章。
字就是那些字,至于怎么就成了‘悖缪狂乱’之言,最终解释权在归皇上所有。
不服忍着。
一时间,京城内外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朝堂上也是鸦雀无声,没人敢为查嗣庭及其同党求情。
与此同时,远在边疆与沙俄谈判的隆科多,正面临这前所未有的危机。
“大人,京城来信。”隆科多的贴身侍卫脸色凝重的进入书房。他从信使那已经知道京城生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