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元照微微颔,温言道:“你能看到这些,甚好。
然为政之道,非仅赏罚二字。
今日之决断,乃因逆党罪证确凿,危害社稷,不得不以重典震慑宵小。
然治国平天下,常态当以仁政为本,法度为辅。
你日后为君,当时时牢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方是根本。
雷霆手段,乃不得已而用之。”
她顿了顿,语气转深:“再者,今日母后能临朝决事,是因你父皇信重,亦是因时势所迫。
你需明白,女子临朝,古来少有,易惹非议。
母后之所以能站稳,凭的是对江山社稷之忠,对陛下之诚,对臣民之公。
你身为储君,更当时时自省,以德服人,以能御下,方是正理。”
礼弘肃然,深深一揖:“母后教诲,儿臣铭记于心。定当时时自省,勤学修身,不负父皇母后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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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暮色定计,钩深致远
黄昏时分,狄仁杰奉密诏入立政殿。
逆党虽清,但“青鹘”之谜未解,始终是心腹之患。
“狄卿,逆党卷宗中,关于那‘青鹘’,可有新现?”伍元照屏退左右,低声问道。
狄仁杰面色凝重:“回殿下,臣连日拷讯安努斯等胡商逆党,有一人熬刑不过,含糊提及‘青鹘’似乎并非中原人士,亦非纯粹宗教头目,而更像……身负前朝血脉的失落贵胄,其志非仅在传教,更在复辟。然其语焉不详,或为胡言乱语,亦未可知。”
伍元照眸光一凝:“前朝血脉?失落贵胄?”她沉吟片刻,“此事还有谁知?”
“除臣与两名绝对心腹,再无他人。卷宗亦未记载。”
“嗯。此事到此为止,密不外泄。”伍元照指尖轻叩案几,“‘青鹘’若真存在,经此重创,必深潜蛰伏。
眼下朝廷初定,不宜大动干戈。
狄卿,你暗中留意即可,尤其关注与前朝杨氏、宇文氏等族有关联,或对今上心存怨望的宗室远支、落魄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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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记,暗中查访,勿露痕迹。”
“臣明白。”狄仁杰心领神会。
“另外,”伍元照补充,“逆党抄没之资产,仔细清查,尤其注意是否有与前朝皇室相关的信物、图谱、异国文书。
河西、陇右那边的关联,也要深挖,但动作需隐蔽,可与裴行俭暗中通气。”
“臣遵旨。”
狄仁杰退下后,伍元照独坐殿中,暮色透过窗棂,染上一片暗金。
“青鹘”、前朝血脉、复辟……这几个词在她心中萦绕。
若真如此,其威胁远比礼道明之流更大。
她望向两仪殿方向,目光坚定。
无论隐藏多深,她必会将其连根拔起。
数日后,高延福秘密呈上一份陈年档案抄录——来自已被清理的逆党相关旧档。
上面记载,约三十年前,一名因罪没入掖庭为婢的前隋宗室女杨氏,曾与当时一名值守禁军的礼姓郎将私通,产下一子,不久母子皆亡。
而那名礼姓郎将,出身陇西礼氏偏支,其名讳旁,有一个朱笔小字批注:“疑与贞观十二年‘隐太子’余党案有涉,后事不详”。
伍元照盯着“前隋宗室女”、“礼姓郎将”、“隐太子余党”这几个字,心中骤起波澜。
这个早已湮灭在尘埃中的悲剧,与那神秘的“青鹘”,与如今这场未尽的阴谋,是否存在着某种可怕的联系?
乾封元年的春天,似乎依旧寒意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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