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重罢朝多日,皇后深夜急召,绝非吉兆。
“皇后娘娘驾到——!”
司礼官尖利的声音划破死寂。众臣仓皇跪伏,山呼之声杂乱无章。
只见丹墀之上,珠帘已被撤去,伍元照未着皇后朝服大妆,只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暗红色绣金凤的曳地斗篷,墨高束,未戴钗环,素面如霜,唯有一双凤眸,寒光凛冽,如同出鞘的绝世利剑,缓缓扫过殿下每一个臣子。
她身边,站着太子礼弘,少年同样一身简洁戎装,小脸绷得死紧,但腰杆挺得笔直,手按剑柄,目光努力模仿着母亲的沉冷。
没有赐座,没有虚礼。
伍元照直接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响彻大殿:
“诸卿,可知此刻何时?”
殿中一片死寂,无人敢答。
“此刻,陛下于两仪殿静养,宵小之辈,竟敢勾结内侍,欲毒害太子、诸王、公主!”伍元照语出如惊雷,炸得殿下众臣魂飞魄散,惊呼四起。
“此刻,安西八百里加急,吐蕃背信,悍然侵我疆土,疏勒重镇,已然陷落!王方翼将军下落不明,王孝杰副总管身负重伤!”第二道惊雷,让不少武将面色惨白,文臣双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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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朝中有人,里通外国,泄露军机,构陷忠良,更欲行废立之事,乱我大唐江山!”伍元照目光如电,直射向文臣班列中脸色骤变的裴炎,以及他身后几名神色仓皇的御史、清流。
“逆党猖獗,国难当头。”伍元照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与火的气息,“本宫奉陛下旨意,临朝称制,执掌乾坤。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既有那等不知死活、认不清主子的蠢物,本宫今日,便教教他们,何为天威,何为国法!”
“裴炎。”她忽然点名。
裴炎身躯剧震,出列,强作镇定:“老臣在。”
“你门生故旧,近日可还安好?刘祎之的诗文,可还入眼?《周公辅成王图》,可还挂在书房醒目之处?”伍元照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
裴炎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娘娘……娘娘何出此言?老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可鉴日月……”
“忠心?”伍元照嗤笑一声,打断他,“你的忠心,就是暗中收集本宫‘罪状’,串联清流,散布流言,更与心怀叵测之徒交通,欲行那‘还政’、‘清君侧’的勾当?你的忠心,就是放任门生刘祎之殿试谤君,朝后串联,更与逆党余孽暗通款曲?裴炎,你真当本宫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不成?!”
“娘娘!老臣冤枉!此乃构陷!构陷啊!”裴炎扑通跪地,嘶声喊冤,目光却不由自主瞟向殿外,似在期待什么。
“构陷?”伍元照懒得再看他,目光扫向其他几个瑟瑟抖的官员,“李侍郎,赵御史,孙给事中……尔等近日与裴炎、刘祎之,密会几何?所言何事?可需本宫将狄仁杰的笔录,当众念与诸卿听听?”
被点名的几人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磕头如捣蒜:“臣有罪!臣糊涂!臣是被裴炎蛊惑!求娘娘开恩!”
“晚了。”伍元照冷冷吐出两个字,扬声道:“薛仁贵!”
“臣在!”全身甲胄的薛仁贵大步上殿,杀气腾腾。
“裴炎、刘祎之,及方才点名诸人,勾结逆党,诽谤君上,意图不轨,证据确凿。着即拿下,剥去官服,押入天牢,严加审讯!其家产,悉数抄没,家人一体收监!凡有反抗,立斩!”
“遵旨!”薛仁贵一挥手,如狼似虎的凤卫涌入,将瘫软哭嚎的裴炎等人如拖死狗般架了出去。
殿中其余官员,无论是否与裴炎有旧,皆吓得魂不附体,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至于长孙诠,”伍元照声音更冷,“身为勋戚,不思报国,反与逆党勾结,更涉嫌谋害皇子,罪同谋逆!
着即削去郧国公爵位,革去一切官职,其府邸即刻查封,所有人等一体擒拿,严刑拷问!
凡有长孙氏族人、姻亲、门客,三日内至大理寺自者,可酌情减罪,逾期不至,或有所隐瞒,一经查出,以同谋论处,满门抄斩!”
这道命令,无异于对关陇勋贵中长孙一系的彻底清洗与宣战。
殿中几位与长孙家有旧的武将,面色惨白,却无人敢出声。
“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御史大夫。”伍元照再次点名。
三人战战兢兢出列。
“即日起,由你三人牵头,狄仁杰总揽,给本宫彻查朝中所有官员!
凡与裴炎、长孙诠、刘祎之,及已伏法的杨务道、李敬业等逆党,有过来往、馈赠、姻亲、同门、故旧关系的,一律登记在册,视情节轻重,或贬或流或囚!
朝廷上下,需来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清洗!
本宫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只听命于陛下与本宫的朝堂!
可能做到?”
三人冷汗湿透重衣,齐声道:“臣等……定当竭尽全力,肃清奸佞,以正朝纲!”
“很好。”伍元照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众臣,“安西之事,自有本宫与兵部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