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秀那带着绝望与决绝的请求,在听雨楼阴森的门前回荡。
片刻的死寂后,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大门,竟真的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没有出丝毫声响,如同暗夜中悄然张开的巨口。
门内透出的光线幽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年旧纸、干燥草药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带着些许甜腻又有些腐朽的奇异香料混合的气味,沉淀在凝滞的空气里。
与门外那些窃窃私语的江湖人带来的嘈杂感截然不同,门内异常安静,静得只能听到他们自己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和叶聆风压抑痛苦的喘息。
宽阔得有些过分的厅堂里,光线来源不明,只在极高的穹顶和深邃的廊道尽头,点缀着几盏散着惨淡绿光的灯盏,将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一个穿着灰衣、面容模糊毫无表情的侍者,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然出现,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引路。
他们被带入一条更加幽深的回廊,两旁的墙壁似乎是冰冷的巨石砌成,触手生寒。
最终,侍者在一扇毫不起眼的石门前停下,推开,示意他们进去。
这是一间四面无窗的密室,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房间中央仅有一张石桌,两把石凳,桌上孤零零地点着一盏样式古旧的油灯,豆大的火苗顽强地跳动着,成为这密闭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光秃秃的石壁上,摇曳不定。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因环境的诡异和叶聆风愈沉重的呼吸而显得格外漫长。
油灯的火苗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一个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石室一角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确实如传闻中那般,身着月白色的素雅长衫,身形修长,面容俊秀得甚至带着几分阴柔,但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
他右手握着一方洁白的丝帕,不时掩在唇边,出几声低低的、压抑的轻咳,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病弱公子。
然而,当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来时,东方秀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双眼睛,与他病弱的外表格格不入,锐利、冰冷、深邃,仿佛寒潭深渊,能轻易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他便是听雨楼楼主,江湖人称“病公子”或“玉面阎罗”。
他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目光在倚靠着东方秀、意识模糊、浑身散着不正常高热和痛苦气息的叶聆风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直接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鸣鸿山庄的大小姐,古越剑阁的叶少侠。二位光临,所求为何?”
东方秀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叶聆风身上,顾不上任何礼节和畏惧,急切地上前半步,声音因焦虑而带着微微的颤抖:
“楼主,我朋友身中‘九阳焚心散’剧毒,危在旦夕!请您大慈悲,告知解毒之法!任何代价,我鸣鸿山庄都愿承担!”她看着怀中人痛苦的模样,心如刀割,只求能换来一线生机。
“九阳焚心散……”
病公子用白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至阳至烈,确是世间罕有的奇毒。解毒之法,听雨楼……确有记载。”
他话锋一转,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入主题,“不过,本楼的规矩,想必二位也知晓。情报,需以等价之物交换。”
这时,叶聆风似乎被他们的对话刺激,从浑噩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向那个苍白的身影,声音嘶哑破碎,却依旧执着地追问:“楼主……想要什么?关于鸣鸿刀……真相的情报……”即使身中剧毒,命在旦夕,洗刷父亲冤屈的执念依旧支撑着他。
病公子闻言,嘴角微微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是一个笑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反而让人脊背凉。
“叶少侠自身难保,还惦念此事。也罢,看在你这份坚持上,两件事,可一并交易。”
他顿了顿,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了那个代价,“我要的,是鸣鸿山庄初代庄主东方既白与其夫人的定情信物——‘北冥玄铁’。”
“北冥玄铁?!”
东方秀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